中洲壶弋,明阑宗白露峰。
夏至申时,骄阳当空。众弟子齐聚试武场,泛泛人群清一色的白衣墨发,银杏图样的缕金在袖、摆处随木剑挥动而显现。
一少年站与众人前,高束的墨发如瀑,腰悬长剑,双手环胸,冷峻的面容不禁让人感到一股寒气。
他面带愠色,视线在众弟子间来回巡视,迟迟未见所寻那人,双拳紧攥。
“大师姐呢?”那少年压着怒气道。
“戚师兄,大师姐并未来比武场。”说话之人恭恭敬敬的向着那少年禀告,话毕,顿了顿,又道:“大师姐也许……”。
戚久冷冷扫了那弟子一眼,压迫感像一座无形的山,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那弟子身子哆嗦一下,噤了声。
戚久收回目光,尽管声音平淡,但他周遭快要压死人的气场透露出他此时的怒意:“她不来…那我便亲自去请她。”
言毕,便径直向着后山走去。
戚久一离去,方才还躲得远远的弟子们便聚过来叽叽喳喳众说纷纷。
“大师姐又没来?”
“大师姐这次又哪睡午觉去了!”
“戚师兄要气炸了吧…”
众弟子望向戚久提剑而去的背影,心中默默祈祷那位偷懒的大师姐并不在后山。
而与此同时,白露峰后山。
春意阑珊,空气中弥漫着青草的气息。
林荫树下,风过梢枝,一人竟在俩树之间搭起了一个吊床。
环境清幽,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个偷懒的好地方。
那少女手里不知从哪儿搞来一把蒲扇,正悠哉地随风轻摇,甭提多舒坦了,此情此景,那少女也不禁慨叹:“偷得浮生半日闲啊!”
她虽身着红衣,恰似枫叶般艳丽,却毫不张扬,反倒增添了几许活泼。如墨般的长发,只用红绳随意一扎,此刻却被摇得有点散乱。
然而,这偷得的闲还未享个足,就被横飞来的长剑打破。
哀嚎声响起,那横飞来的长剑以破竹之势,将绑在树上的绳子切断,吊床随之而塌,而剑身前端则深深嵌进树里。
那人捂住快要摔成四瓣的屁股,“嘶嘶”个不停。
一双白靴缓步走到那人面前,那人一时之间只顾着心疼屁股,还未来得及抬头瞧瞧是谁,就听那人用如冰窖里浸过的声音一字一顿道:“苏月见!”
苏攸心里“咯噔”一下,缩着脖子,竟一时不敢抬头。
短短几秒,对苏攸来说却像过了一个世纪,她脑中飞速运转。
“哈哈…好巧啊戚师弟。”苏攸用沾满泥的手拍拍沾满泥的屁股,顶着躺着时被揉成鸡窝的发型,像个没事人一样站起身来。
她伸手正打算搭戚久的肩,却被戚久微微侧身躲了去。
“别想用你的脏爪子碰我。”
苏攸悻悻然收回脏爪子,随即又意识到自己官更大,清了清嗓子斥责道:“没大没小!”
“申时练剑你为何不来?”戚久全然无视苏攸所言,随手一招,那嵌进树里的长剑便飞快的召了回来,收回剑鞘当中,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般。
苏攸心虚的摸了摸鼻梁,脑中思绪万千,搜肠刮肚,琢磨着该如何糊弄过去。
“额……师弟,你有所不知啊!”苏攸凝思片刻突然道。
“我昨日不小心摔了一跤,将胳膊摔骨折了。”说完,还装模作样的捂住右胳膊,可怜兮兮的望向戚久。
戚久像是被唬住,原本面带愠色的脸流露出一丝担忧,他正欲去抓苏攸的手,却被苏攸心虚的躲开了。
“不打紧不打紧,已经找你三师弟讨过药了。”苏攸无所谓的摆了摆左手。
苏攸这人,说起话来半真半假。
戚久狐疑的看了一眼她,最后作罢,冷哼一声道:“你最好都说所言皆属实。”
“那自然。”苏攸正了正色,又开始摆起师姐架子,厉声道:“没大没小,叫师姐!”
戚久这次直接转头就走。
“哎!等等我!”苏攸捡起地上的蒲扇,随意抖了抖,小跑着跟在戚久后面,暗暗腹诽:这小子腿怎么这么长!
路上,苏攸边走边跟戚久发牢骚。
“搞不懂咱家师尊咋想的,天天练剑就算了,我一个符修,为啥也要跟着练啊!
“……”
“好羡慕三师弟哦,他就不用每天来。”
“……”
戚久充耳不闻,迈着大长腿,头也不回地在带着路。
他们所行路径却并不通向练剑的试武场,亦不是内门弟子所居住的“临水居”,反而是向着“徐尊者”的住处“听雨轩”那去。
苏攸环顾四周,心下已有思量,暗暗心惊:戚久这小子莫不是要告状?
徐尊者,人送外号“冷面阎王”。
这要是落入冷面阎王手里,那定然让苏攸蜕八层皮也是不够的!!
苏攸暗暗心惊,不能吧…戚久这小子可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虽说平时爱管闲事了些,但可从来没告过状啊。
“师弟啊…咱们不回临水居吗?”
“不回。”
“那咱们这是去…?”苏攸暗暗观察着戚久,戚久却依旧面无表情。
“徐尊者那。”
一路上二人默默无言,苏攸心如死灰。
不过须弥间二人便行至一处庭院,牌匾上写着“听雨轩”三大字。
“徐师叔”
“进来吧”
回话之人便是徐尊者,他身着素衣,墨发玉冠,身如玉树,此时正与一红衣人相对而坐,棋子落下的磕碰声在寂静的院内不时响起,他们正在对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