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药师与一身穿淡蓝色长袍的青年相对而坐,凝神端注桌面,显见几上便是棋盘。
少女示意几人莫要说话,一齐走至近处,曲归使动轻功,悄无声息掠上岩石,立于几旁,向棋局看去。
黄药师和那青年谁也没朝曲归看上一眼,心神皆在棋局之上。
曲归略通弈道,只朝棋局看上一眼,已知黄药师大落下风,究其原因,正是核心之处一大片白棋与黑棋“共活”,不得落子,行动大受其限。
不禁心想:‘师祖为何不弃了这些白子,与黑棋周旋,置之死地而后生?’
黄药师凝视棋局,蓦然长叹:“阁下这‘珍珑’玄奥无方,老夫甘拜下风。”
他虽得曲归告知“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破局之法,竟尔不肯用出。
原来黄药师心入棋局,时候一久,为此“珍珑”之幻性所迷,只觉好似是在同周伯通、欧阳锋、洪七公等同级高手互较武功修为。
周伯通等人是为黑子,正奇兼修,两道并进。而他因中央“共活”的数十白子所限,正道已不可取,唯有剑走偏锋,出奇制胜,但仅“奇”之一道,自难破开此局。
这“珍珑”由无崖子创出,苏星河广邀天下高手,因虚竹乱填一气,误杀“共活”白子,故而破去。
此棋局的玄妙、破法只当时在场的几大高人知晓,并未流传天下,是以黄药师今次乃是初会“珍珑”。
但他得曲归告知“置之死地而后生”,谨记于心,结合棋局,已知破法,当“奇”道偏锋受限,便要去自杀白子,由“正”道猛攻,一举制胜。
不料那时他已心受“珍珑”之惑,这片“共活”的白子在他眼中已与他心中执念、坚持,合而为一。
他因亡妻之故,立誓不学九阴真经,先前虽得梅超风转述真经总纲,但也听而不练。
在黄药师眼中,“共活”白子便好似他对亡妻的执念,处处限制着他,黑子“众高手”无所顾忌,正奇合用,武学进境突飞猛进。
而他虽将“奇”道钻研至极致,又得了斗转星移这等武学,也只在初期和其勉强争锋,时日一久,对方精修九阴真经,内力大进。斗转星移并无增长内功之法门,他终不免渐落下风,处处受制。
他已看出只消放下执念,舍弃“共活”之白子,即可脱出自身所限,扳平甚至反超局势,但要黄药师放下亡妻,谈何容易?
他毕竟不肯舍弃心中对亡妻之执念,绞尽脑汁,拼了命的周旋,可纵他天纵奇才,也只和蓝袍青年再多纠缠半夜,终于还是被彻底逼死,再无回旋余地。
黄药师输了棋局,回思经过,想着亡妻,一时怔怔出神。
蓝袍青年亦面有惊色,他对棋局和对手心境变化极其敏锐,对局之中已觉出黄药师窥出破局法门,但最终却弃之不用,终致落败。心知黄药师乃是放不下心中坚持、执念,此一节实大合蓝袍青年之脾性。
蓝袍青年目有异彩,见黄药师出神凝思,也不打扰,目光转向一旁曲归,瞧见曲归手中茶杯,眼神一动,笑道:“兄台竟也是性情中人!好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