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王施令，寅严宗诰。我有丝言，兆民允好。吾皇有太阳之德，执兵主之威，继玄帝之志。意在扫清六宇，见巫之荣光，必耀于十二祖。”

“今御南道寿王麾下五军都督乌凌云上启‘大熵大元至上正法仁德帝君’。”

“天有好生之德，巫阳福泽亿兆生灵，吾皇圣心，恐天下有民而不得福泽。余怀圣忧，夙兴夜寐，靡有朝矣。”

“会逢元正四百九十九年南国之秋，有民向阳福泽而不得法，跋山涉水，不辞千里徙北，困于天海不得进。圣心忧，臣心亦忧。卑辞贴耳，三赠厚礼，天海守官皆不允。幸而忠义之士感念圣明恩德，愿救天日倒悬之民于水火，与民开方便之门。”

“南国倒悬之民见臣，感激涕零，声泪俱下。臣不甚悲戚，念吾皇不弃臣南国生民，洗经伐髓，赐姓开府，过蒙拔擢，非此天恩加于臣，则无臣今日。臣悲倒悬之民弗能受吾皇恩泽，是故携民渡关，恳请吾皇赦生民之罪，赐其微薄福泽教化，此倒悬之民足用矣。”

唱完露布，乌凌云已是老泪纵横，情难自已。头不带任何缓冲不停往台阶上砸，绕是乌凌云太易之境的脑壳也磕出满脑门红色糊糊，地上的血迹慢慢干涸融入了台阶的每一步。

得亏修建万胜门时是借山势一体成型进行切割加工，要真是石板的台阶，就算是普通人这磕法恐怕也得磕碎。

“准赦，另擢原御南道五军都督乌凌云御南道总督，加节度使。”

“福佑天良！”众人谢恩，乌凌云的高亢的声音就算在万人齐声中也异常鲜明。

“献生民谢恩。”回声未散，便有侍从宣布献俘进入最后一项。

点将台下早已被准备好的生民被挨个押到台阶下，八十一阶上，层层俯视的王公贵族，紧紧盯着阶下的“生民”，活脱脱的一群择人而噬的猛兽，张开血盆大口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参与献俘大典的“生民”在参礼之前就有人给他们交代，爬得越高，伺候的爷就越金贵，前途越敞亮，还望爬到高处的贵人不要计较小的这段时日的冒犯。

按规制，生民谢恩需一步一叩，倒在哪个台阶就归相应台阶的贵胄所有。万胜门台阶每行一步，压力增大一级，谢恩结束后，没承受住压力而濒死的生民也不会浪费，介时便会送入大兴荒原，得到“重生”。

大兴城被誉为最接近太阳的地方，即使是正月，只要能见到太阳，就能感受到太阳福泽。

袒露上身的上万生民如同成群结队的牛羊稀稀落落被赶上台去。胆小者见此场面已是两股战战提不起力气。

上了台阶不愿跪的，腿弯处便是一棍，“牧羊人”手中拿的可是实打实的铁鞭，不想跪的话，挨上一下怕是就起不来了。

手持铁鞭，身着皮甲的蛮横巫兵生监督生民不断往上爬，见谁跪拜不到位，不由分说就是一鞭，打在皮肉上瞬间开花，打在骨头上咔嚓碎裂。不过毕竟也是贵人们未来的仆役，除了真正的硬骨头，是不会下手太重的。

一旁的小太监记录着每级台阶留下的人数。

生民们顶着太阳的“福泽”，绽开的皮肉，裸露出伤口的血丝滋滋冒烟，每上一阶拔起来的脚已是千钧之重，浑身颤栗。仅仅是机械地爬上台阶，僵硬地跪下，大概率就再起不能了。

汗与血浸不湿万胜门嗜血的台阶，志与气硬不过高高扬起的铁鞭。

两旁的贵人们纷纷拿出金银珠宝或许以前途，如同神话故事里蛊惑人心的妖魔，“循循善诱”生民再进一步，爬到自己脚下，接受自己的恩典。普照万物的阳光下，瓜分着独属自己的盛宴。

——金乌殿奉常司

强忍着浑身快要散架的剧痛，沈星河爬起来打量着房间的布局，古香古色的屋子窗明几净，传来若有若无的中药味。巨大的书柜横穿卧室，将卧室隔成了两段。

梳妆台摆着一堆精巧的瓶瓶罐罐，钿花、戒指、步摇、璎珞一众饰品琳琅满目，半人高的镜子熠熠发光，纤毫毕现。镜子旁是类似于浑天仪的球状玩意，这分明是一个女子的闺房。

洁白的墙上挂着的正是御赐的轩辕剑，沈星河之前穿的长袍与黑氅也一并挂在衣桁上。

越过书柜，就见一张大躺椅摆在书柜前，上面铺满了被褥。

书桌上几本散落的书吸引了沈星河的注意力。《炁源纲要》、《熵术总经》、《太阳真解》、《太阴真经》、《大乾通史》……

桌子上被翻开的散页赫然记录的是——沈夜，沈星河的生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