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邻村的医生此时也赶到了,大奶奶便和他一同进屋诊病。
那医生不过是个乡村野医,从来只能治疗个头疼脑热,跑肚拉稀之类。焦挺虽然也是跑肚拉稀,但这种排山倒海似的拉法,他可属实头一回见。所以装模作样摸了摸脉,也没弄清个所以然。便拿出药箱来,要取些治腹泻的药。哪知就在此时,刚才已经安生了的焦挺突然身子一抽搐,又是“哗啦啦”,“咵嚓嚓”,汹涌澎湃的拉尿起来。
“这这这!”没防备被滋了一裤子尿的医生连连后退,“大奶奶啊,我行医三十年,从来没见过这样凶险的病症。实在是治不得,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这一说,大奶奶还没吭声,旁边焦挺媳妇一嗓子嚎了起来道:“我的个天啊!你这个短命鬼啊。你怎么就这么完蛋了啊!你们焦家姓了焦,就这么急着去烧化啊!”
众人连忙上去又解劝,告诉她“不至于没救”之类的。她哪里肯听,便一屁股坐在地上又哭道:“你说你哥才走几天,你这正好好的又要走。你就是怕你哥在那边没人说话,也不能自己就去了啊?你去了我们娘俩怎么办?你莫不是让我们也陪着你去?”她这一堆胡诌八扯的话说出来,弄的众人想笑又不敢笑。大奶奶便说:“且先把二奶奶扶回房里去!”
“我不回去!”那女人哪里肯听,爬着到了焦挺跟前,躺下来说:“让我和你一起死吧!”然而焦挺此时又是一个抽搐,“咵嚓”一声后面又窜出一堆,把个要殉节的烈妇臭的差点没昏过去。二奶奶想着此时一定咬牙坚持猪,可经不住焦挺“咵嚓”不断,实在扛不住,只好又哭着爬到了一边去。
“这可如何是好?”大奶奶愁的眉头紧锁,“这里别说离县城,就是离镇子也有三十里路。一来一回,就是请到医生,看这样的,也是来不及了。唉!难道老二这就不行了?”
她突然转身问曲贵:“道士,你就没个办法?”
曲贵刚才觑着眼看焦挺,其实心里是有些计较的。他是道门中人,虽然黄天派不教医术,但却是教干为人捉鬼辟邪,降妖除魔的把戏的。这样的,多是有人受了惊吓,怔忡神迷,道士们去了,仗剑做法,念咒烧符不过是幌子,借着给他们喝符水,捎带灌上镇静安神的药粉才是真有用。他跟着撒真人做了多少回这样的“法”,已经是有了经验。今日一看,便觉得就是此人胆小,又受了惊吓,才得这样。但是焦挺这症候实在凶险,他自知自己那点三脚猫的把戏太浅薄。万一不合适,治死了人自己实在担当不起,所以才一直没吭声。
现在见女人问,便装着沉吟了一阵,一直到把大奶奶都等烦了,要看要发作,这才慢慢说道:“二爷这般模样,我们道门讲叫白日撞魔,大白天被邪魔冲撞了,染了妖气,可说是极为凶险。若是我师傅撒真人在,自然是轻易就能把妖气去了。可我这功力实在是……”
“那撒真人在哪里?”
“此去三百里……”
“放你娘的狗屁!”女人气的柳眉倒竖,也不管昨夜那狗窝里的你侬我侬,琴瑟相和,张嘴便是大骂:“三百里得几天才到?!等把老道士叫来人都他娘的臭了!”
骂的曲贵红了脸,一声也不敢吭。
“你别哑巴!”大奶奶哪里能放过他,又怒喝道,“你要能治赶紧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