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匆匆而过,说实话,时间这种东西对于高中生来说几乎可有可无,平时它跑的飞快,根本来不及察觉它的踪迹,只有在某些特定的时候,才会瞥见它的一丝步伐,等到真正关注到它的时候,它却早已倏忽不见。
比如现在正在等着上体育课的曾钰涵,他已经等了两个多星期了,因为一开始刚换完班,所以课表都是临时课表,哪有什么体育课一说,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主课和等待着小高考的副课罢了。这两个星期让曾钰涵过得是有些累,每天都是那些老师,他都不记得有多久没看见过外面那晴朗的阳光了,当然跑操除外,毕竟没有人会喜欢跑操的。
现在的曾钰涵很激动,因为今天就一节久违的体育课。
王燕的物理课一下课,曾钰涵就冲了出去,本来他就是体育委员,上课前去找一下体育老师问一下在哪里上课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问完之后,也可以顺便打一会球,两全其美。
看到同桌冲出了教室,郝曦迎不知道为何,觉得有一点好笑,她这个同桌,经过了两个多星期的相处,她发现了,平时看起来随和又有点高傲和冷漠,有的时候就像是小学生一样,引人发笑。
她简单地把桌上的书收拾了一下,准备去上体育课,忽的听到耳边传来“啪嗒”一声,十一章公交卡。她捡起来后翻过来看一眼,认出这是她的小同桌,只不过那长到眉毛的刘海没了,变成了寸头,鼻子还有点塌,没戴眼镜。这是他小的时候,眼神中还带着一丝丝的漠然,这一点和现在相比倒是没怎么变。
尽管如此,她还是笑了出来,毕竟脑子里将曾钰涵现在的样子和照片上的覆盖在一起,多少还是带了点喜感的。笑完之后,她将卡翻过来,放在了曾钰涵的桌上,下楼去上体育课了。
此时正在羽毛球场的曾钰涵根本不知道发生了这件事,此刻,他正饶有兴致地拿着球拍看本班的两个男生在网前比拼吊球的功夫。
一直到何钥斥吹了声口哨,他才缓步移向跑道,走到何钥斥的旁边,组织十班进行热身和准备活动。
专项练习过后便是自由活动,和上学期相比没什么特别大的变化,一整节体育课上完,曾钰涵一身的汗。
刚准备从体育馆下楼,曾钰涵一转身,看见了正在倒着向出口的方向走来,还抬头看着他对面墙上挂着的校排球队的海报。
他清楚地看见郝曦迎的后面是一个放体育器材的架子,她那扎着马尾辫的脑袋正对着那个架子的一角,那个角是铁质的,他记得很清楚,因为那个架子就是他和叶荩竤搬上来的,何钥斥让他俩下了课也不用搬回去了,下节课还要用。他当时因为就握着那个那个角,叶荩竤还专门提醒了他一下,让他小心一点。
曾钰涵知道,撞上那个角会有怎样的后果,他有点不敢多想。体育馆现在有好多学生,嘈杂异常,估计喊了郝曦迎也听不见,于是曾钰涵当机立断,拔腿冲了过去。
体育馆里一众还未离开的男生正跟着曾钰涵往出口的方向走,突然看见体委爆发出了最快的速度朝着反方向冲过去,人突然有点没反应过来,纷纷让道。
此时的曾钰涵眼中没有别人,只有郝曦迎。他不断地希望自己再快一点,因为现在郝曦迎的后脑距离那个体育器材架只有一点长度了,似乎不及半米,也就是一步路的事儿。
曾钰涵本想着直接拉开她,但是郝曦迎的一只脚已经往后踏了出去,身体随之向后倾。情急之下,他伸出右手,手掌微贴着郝曦迎的发梢,穿过了她的脑袋和铁架之间的一点点的距离,然后臂弯回弯,脚步后移,将郝曦迎直接给拉进了自己的怀里。而郝曦迎呢,自然是猝不及防,很自然地撞上了一个仍在喘息的胸膛,没怎么站稳,抬手竟是环在了这个人的腰部,扑面而来的是一阵淡淡的花香和雄性荷尔蒙的味道。
缓了一下,她又想到这个人是谁,自己怎么抱上了,因而打算推开然后好好地看看是谁这么大胆。
可是这个人好像不想离开她。她推了一下,没推动。
曾钰涵现在是一点都不好受,他的右手很痛,痛的几乎快失去知觉了,可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他怕吓到郝曦迎。当他察觉到郝曦迎想要推开自己的时候,他费劲地抬起了自己的左手搭在了郝曦迎的肩上,因为右手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头还很晕。曾钰涵努力的撑着,在郝曦迎耳边嗫嚅道:“你没事吧?”
十班人人都看傻了,冲过去抱一下?难道说郝曦迎和体委在一起了,可是看郝曦迎这个样子,似乎并不是很乐意啊,难不成体委霸王硬上弓,一想到这个,男生们的眼睛都亮了,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曾钰涵和郝曦迎的方向。
听见曾钰涵的声音,郝曦迎才反应过来,自己面前的这个人是曾钰涵,忍不住气道:“你这是干什么,你…你换我清白。”
话还未完,曾钰涵便微微前倾,大有要倒在郝曦迎身上的趋势。
郝曦迎人又懵了,这是干什么,难道这人还要抱自己,她有些不明白,自己都已经说的那么明白了,他难不成还要凑上来?
不过下一秒,她便抬手,扶住了他的肩膀,毕竟他是自己的同桌,让他就这么倒下,似乎有些不太道德。她突然发现,曾钰涵的两只手都没有抬起来,只是身体纯粹的要倒而已。
这么一想,她赶紧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她还真挺怕曾钰涵出什么事了。抬头往曾钰涵脸上一瞥,她一下子就被吓坏了,曾钰涵的脸上毫无血色,整张脸惨白,双唇紧闭,同时紧闭的还有双眼,整个人看起来毫无生机,活像是一个已经死去多时的尸体一般。
她被吓得手一松,曾钰涵便有了扑倒在地的趋势。她匆忙一扶,正巧握在了他的两条手臂上,右手倒还好,左手却是有一种凉凉的黏腻感,让她感觉不太舒服。她低下头,又被吓了一跳,血!满手的血!
郝曦迎再一看曾钰涵的手臂,手臂上有一条不深但十分狭长的伤口,从手腕处蔓延至肘关节,还好不是很深,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虽说不深,单手臂上的皮肉依然被刮的略微有些卷曲,微微有些向外翻。
她下意识地回过头去,想去看是什么刮伤了曾钰涵,不看还好,一看便是满满的愧疚感——是自己身后的那个铁架子上的尖角,上面还沾了一点曾钰涵的血,只不过已经干透了,呈现出一种瘆人的黑红色覆盖在铁皮之上,让人不由自主地不寒而栗。
郝曦迎清楚地知道,如果不是曾钰涵抱住了自己,恐怕她的脑袋此时会很疼。再看曾钰涵的手臂上面,出血量在变小,与之相对的是曾钰涵逐渐变得更凉的手臂,那血液顺着他的手臂流下去,覆过手背,滴到地上,而她自己的左手也沾满了他的血,黏腻感清晰地传至大脑。她很想用手帮他捂住手臂上的伤口,可奈何她的手掌太小,已经快要凝结的血,依然有一部分顺着他的手臂和她的手背向下流去,她根本止不住。
怀中曾钰涵的身体越来越无力,几乎瘫软在她的身上。只有那仍在缓缓流淌的鲜血可以证明他仍然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