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六年,腊月十六。
天边依稀可见一线白光,但整个天空还是灰蒙蒙的一片。
洛阳城门处,一辆马车正缓缓驶出。
马车外的窗布是深蓝色的,遮的严严实实的。
外人要是往里头一看,就会发现,武朝兵部尚书蔡异麒就端坐在里面。
此时的蔡异麒早已换了一身暗红色长袍便服,手背上戴满了颜色各异的玛瑙戒指,右手拄着一根龙头杖,正在闭目养神。
蔡异麒装扮成了一个富家翁的模样,竟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出了洛阳。
站在洛阳城外的,是早已等候他多时的蔡家奴仆们。
众人一接到蔡异麒,立马又改头换面,换了一身装扮,风尘仆仆地骑了快马,往重镇鲁城,也就是蔡异麒的老窝而去。
……
……
光明殿内,
镇国公赵岳洗漱了一番后,便叫来成国公赵岩和首辅余立德两个人。
成国公赵岩是赵氏宗族的大宗正,而首辅余立德,乃是朝廷文武百官之首。
罢免蔡异麒这么大的事情,镇国公赵岳一个人当然也不能独断。
坐在左边首位椅子上的是首辅余立德,他是早年的探花,一路从吏部升上来的,已经辅佐了三位皇帝,向来威望颇高,为朝廷所倚重。
坐在右边首位椅子上的就是成国公赵岳,作为赵氏的大宗正,一直是皇族的一面旗帜,单从辈分上来讲,赵岳还得叫他爷爷。
“兵部尚书蔡异麒,劣迹斑斑,弹劾他的奏章已经堆的比山还要高了。我提议,先将蔡异麒的兵部尚书罢免了,再交由大理寺法办,两位意下如何?”
说完,镇国公赵岳便看着两人。
成国公赵岩捋了捋花白的胡子,说道:
“我老了,精力大不如从前了,这件事你们两个商量就行。”
言罢,成国公赵岩闭上眼睛,不再作声。
赵岩心里其实门清,但他哪会明面上跟着镇国公赵岳硬刚。
养气功夫一流的他,一推二五六。
但首辅余立德可不晓得里面的门道啊。
余立德急忙开口说道:
“镇国公,万万不可啊!
这蔡异麒行事为人,人人皆知。可以说,就是砍他一万次脑袋,也不为过。”
余立德今年八十,早就到了告老还乡的年纪,他也多次乞骸骨,但朝廷一直都不允许。劝阻他,国事艰难,再勉力勉力。
要不然,这赵家的光明殿内,哪里还有他可以坐屁股的椅子。
余立德用手帕擦了擦汗,继续说道:
“现在新君刚立,就要罢免兵部之首,还要拿他去大理寺法办,要是万一他的那些势力手下趁机拿了虎符,调兵上洛,天下可就危矣!”
“咳咳!”
“咳咳!”
余立德喘着粗气把话刚刚说完,老毛病就又犯了。
镇国公看不过意,连忙上前,帮其抚背。
“余大人,你先歇歇,不要激动。”
稳住了余立德,赵岳坐回了位置。
此时的他,想着刚才首辅的话,纠结万分,一时之间,又下不了决断了。
昨晚赵历的话,果真是没点错。
这位镇国公赵岳,还真就是又出尔反尔了。
他向来只有三分钟热度,一遇难,便止步不前。
一旁的成国公赵岩瞄着眼睛瞟了一眼赵岳。
昨晚光明殿发生的事,他早就得到了消息。同时,也是这位成国公赵岩传信给蔡异麒,让他赶紧溜出洛阳。
赵岩心中冷笑不止。
这先皇刚走没多久,就打算把我一脚踹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