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指诊？”我们一脸茫然。

小王大夫补充道：“呃……就是把手指插进肛门里的一种检查。”

“没，没。”我妈答。

“嘶……你们在老家住过院，也去肛肠医院看过，大夫都没给你们做过指诊？太不应该了……”小王大夫微愠嘟囔着。

“来，上床！”小王大夫麻利地戴上医用手套，往手指上摸起了凡士林。

我爸有些害羞，扭扭捏捏地侧卧好了。

小王大夫大概抠了有半分钟，终于抽出了手指，说：“叔叔阿姨都出去吧，病人家属留下。”

我忽然意识到一丝不祥的预感，我爸妈则不明所以，不知走还是不走。

小王大夫狂着他们：“阿姨，楼道口有个厕所，你陪叔叔去厕所，让叔叔排个大便，看看大便带不带血，用手机拍几张照片，拍完后在走廊的座位上等我叫你，好吗？”

“宝宝，你有大便吗？能拉出来不？”我妈转头问我爸，我爸摇摇头：“没有大便……”

小王大夫说：“蹲下就有了，快去，快去。”无奈，我爸妈只好走了。

我爸妈走后，小王大夫盯着我说：“病人家属，我刚才是故意把叔叔阿姨支开的，支开他们就是为了跟你说一下病人的病情……嗯……指诊呢，虽然没用上现代仪器，但是普遍认为指诊至少有90%的准确率……”

小王大夫继续说：“假如说，我是说假如，假如我没诊断错的话，你父亲极有可能是直肠癌……如果是直肠癌的话，虽然是现在发现的，但可能很早之前就有了，因为我认为必须立刻做手术，一点时间也不能耽误了……不知道你听明白我说的没有？”

当“直肠癌”三个字钻进我耳朵时，我稍微一恍惚，然后镇静地问：“王大夫，确定是直肠癌吗？有没有可能是其他的肠道疾病？毕竟我们还没抽血、没拍片啥的。”

王大夫嘴唇嚅动，一副欲说又止的模样。

我知道大夫通常不会把话说满，就说：“您直说就好，别有顾虑，因为我不懂，所以就多问您……”

小王大夫索性和盘托出：“这么说吧，其实我敢跟你说百分之九十九……算了，就是百分之百是直肠癌！在看你们病情的时候，我就觉得是直肠癌，刚才指诊是为了确定一下，我刚才摸的时候，真摸的是直肠癌！完全符合直肠癌的所有诊断指标！懂吗？而且我判断，绝对不是早期，已经很严重了……所以我才把你父母支开，单独跟你讲啊。你知道吗？很多病人一听自己的病是癌症后，精神什么的啊，就不大行了……”

小王大夫正说着呢，门“吱哟”一声开了，我妈的脑袋探了进来，乐滋滋地晃着手机：“大夫，拉的血屎俺拍好啦！俺刚去茅房拍的，你看一下吧！”

小王大夫满脸不悦，又将我妈轰了出去。接着，记下了我的电话，细细叮嘱道：“现在没床位，一有床位了，我立刻给你打电话办理住院，记得接电话啊，千万别设置静音。”

临走时，我问了一个不大礼貌的问题：“王大夫，咱们科室是普通外科吧？跟我爸这个直肠癌，是专业对口的吗？”

小王大夫听出了我的质疑，脸上闪过一丝愠恼：“任何医院，任何大夫都不敢说‘治好’，但我可以向你保证的是，我们外科是专门外科手术的，我们做过很多很多直肠癌，包括结肠癌的手术，而且我们手术成功案例非常丰富，目前为止没有做坏过一例，这个您尽管放心。”

我连忙称谢，结束了问诊。

忙活了一上午，跑了两家医院，我们实在太累，干脆取消了下午的脑梗号，先回家休息罢！况且，“直肠癌”三个字沉甸甸地压在我心头，令我说不出话来，还能有什么病更癌症更急呢？

我并没有把直肠癌的诊断告诉我爸，我爸还惬意地分享着上午看病的感受：“一开始那个肛肠医院不怎么样。宣武医院这小大夫很瞧得起人，不似之前那大夫，连句话都不说。”

我心头一团乱麻，心里犯嘀咕：唉，这可怎么办？要不要在宣武医院做手术？还是再去别的医院看看？真实情况是瞒着呢？还是坦白呢？

想着想着，眼皮越发沉重发麻，歪在副驾驶睡着了。没多久，后排的爸妈，也东倒西歪，打起了鼾，任凭的车子在BJ的车道上行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