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脚下的是……逃遁走的白莲尊者,已经没气了?追杀叛逆,这小子走之前好像的确这么说过。
可这怎么可能!
宣勃自然不是被眼前的血腥场面所震慑,而是自己等人都是在杀入堂庵大殿后寻人无果,才察觉到不对,又一番搜寻,才在圣像后发现了密道。
他是怎么提前知道对方行踪的?
这世上难不成真有如此神算,仅凭一眼就能看透他人根底,以至于揣摩出所有图谋,掌握未来一角……
不,这不可能!
可自己眼下不就是有这样的感受吗?
宣勃思绪越发混乱,最后他的视线停留在了白莲尊者腹部所被刻画的勾牒符箓之上。
这个时代既文明而又野蛮,迷信的原始色彩从未彻底褪去。
白莲教借此起义的事还令人记忆犹新,仿佛历历在目。
尽管宣勃不认识那勾牒符箓,也不清楚王伊祁那双奇异眼眸在玄学典籍中又有什么含义。
但他深知江湖中有两类最难对付的人物:
一是看似弱势的老弱妇孺,他们能在江湖立足,必定身怀长于他人的惊人技艺;
二是僧侣道士,与上者同理,只是他们的手段往往更为神秘莫测。
杀人祭祀、妖邪之道……妖道、妖人……此子,断不可留!
宣勃本就因厮杀而通红的双眼,在此刻越发鲜红欲滴,他满腔杀意涌动,上身隐约颤抖着,脑海中充斥着要将眼前人格杀当场的冲动。
另一边的王伊祁亦做好了应对准备,手中分别紧握来柴刀与双动式左轮手枪,他对宣勃正如其早前所说的一样,本就确存杀心杀意。
只是这份杀意,眼下却自夹杂着顾虑与纠结。
一方面,对于这个窥觊着自己的疯子,他心下自然是觉得越早杀越好;
但另一方面,对方又是他在心中暗自定好,欲用来打入抽肠狱的背信者人选。
当前情势下,他最多只能选择开枪击毙对方,然后试图伪造宣勃和白莲尊者同归于尽的现场,而这样的布局缺乏足够的时间逃离现场,和合理的逻辑解释献祭仪式的出现。
——两名死者身上均被刻画了勾牒符箓,死因又都奇特各异、不同寻常,一个是拔舌而亡,另一个则是抽肠,作为现场唯一存活的人,声称他们死于相互残杀,显然无法令人信服。
“老八,收手吧,我和大爷一直放任你的脾气,不是让你用来发泄在自家兄弟身上的!”
恰逢此时,一道声音传来。
那是本应该在后军坐镇,负责督战的张义寿,他左右手各执一把黄金毛瑟手枪,人未至、声音已现,一如上次,及时制止了二人可能的大打出手。
“二哥?你怎么在这,他……”宣勃咬着牙强行克制住了自己,但还是指了指地上死去的白莲尊者。
“你现在已经是当家,难道还担心别人抢你功劳不成?”张义寿顺着宣勃手指的方向望去,话说到一半看到现场的惨烈情景,不禁皱眉问道:
“伊祁兄弟,这是怎么回事?”
这般血腥场面,很难让人联想到正宗的道家符箓,反而容易让人联想到作为禁忌的巫蛊之术。
虽说都是常人眼中的超自然手段,但后者往往天然让人恐惧和厌恶禁忌,即便只是利用,也得提防其中潜藏的隐患。
王伊祁见状,倒是早已经打好了腹稿,当即应道:
“二爷,想必你也知道,我们这些臭算命的,不像正统道门有‘授箓’、‘传戒’等护持己身的手段,避免不了三弊五缺。
有钱赚没命享啊,二爷,便只能这般杀人以祭天用来弥补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