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黑衣男子的目光向下扫过,只见刚才从柳沐风手里掉落的小瓶子落在地上,碎了,几片陶瓷片间赫然是一滩白色的药物粉末。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松开了手。
柳沐风如一个被随意遗弃的木偶般摔在地上,她大力地喘气,脸色渐渐由淤紫变为苍白。
黑衣男子站在她的身边依旧以一种冷漠的姿态审视着她。
等她恢复状态后,转而拿出手帕,将地上碎裂的瓶子包好,收好。
男子皱起了疑惑的眉头,似极度不理解她的行为。
她站起身来,刚从将死的状态恢复,脸上还挂着泪痕,楚楚可怜地望着黑衣男子,用细若游丝的声音说着:“你受伤了,需要治疗。”
她说着又从怀里拿出了几枚药丸,递到了男子的身前,“这不如刚才的药好,但也有止血的功效。”
她有一双与世间所有女子都不相似的澄澈双眼,让人无法对她起一丝一毫的怀疑。那溢于言表的、突如其来的真诚让男子很是奇怪。
黑衣男子从她的手里接过了药,缓缓开口道:“你看到了?”
柳沐风点了点头,流露出一丝理解,“是他们要杀你。”
男子的神色缓和了下来,极度威严地说道:“赶紧离开这里。”
“可你的伤……”
“快走!”男子的脸随着这一声怒吼,幻化成了狰狞的虎脸。
柳沐风只得灰溜溜地跑走,面对刚杀红了眼的妖兽,说心不慌是假的。
她快步跑到了河边洗去脖子上的血渍,对着河中自己的倒影,她发现自己的衣服领口上也沾上了血迹。
她黯然伤神:该怎么跟爹爹解释呢?
她心一横,将领口处带着血迹的衣服撕下,扔进了河里,在地上扒拉了一些土,拍在了自己的脸上。心里佩服起了自己,真是完美无缺的伪装啊。
柳沐风像往常一样,蹦蹦哒哒跑回了小木屋。
可她父亲一见她这样子,立感不对,把她叫住,“小风,身上这是怎么了?”
她迅速说出提前想好的对策,“摔了一跤,衣服都被树枝勾破了。”
“脖子还被树枝勒住了?”父亲看着她脖子上大面积的勒痕。
柳沐风一时难以圆上,摆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额……嗯。”
父亲走到了柳沐风身前,蹲下,细细查看她脖子上的痕迹,她也只能随着他观察。
看完后,他严厉地质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遇到一个奇怪的人,打不过他,被掐了,幸好我找准时机跑了。”说得也不假。
“那人长什么样,我们去报官,欺负我女儿的人,我一定不会放过他。”她父亲还是以怀疑的眼神看着她,自己越说越生气。
柳沐风随便编造了一个长相,她父亲倒是很认真地一字一句记下。
“以后不要随便乱跑了。”父亲记完,用笔尾敲了敲她的额头。
她也向认错了的小孩,说:“好。”
翌日。
“咚咚咚。”柳沐风用力拍打着邻居家的门。
“来了。”门里传来声音,随后推开了一条缝隙。
柳沐风立正站好,彬彬有礼道:“方伯伯,我想要能治疗外伤的药。”
方泊见是隔壁的可爱小姑娘,随手就拿了几瓶药,说:“给你的,记得代我向你爹问好。”
柳沐风接过,感恩戴德道:“方伯伯真是个大好人,今后一定会大富大贵、功成名就、子孙满堂、福如东海……”
她把将想到的祝福语全都过了一遍。
方泊见她这连续不停念叨的样子,被逗得笑了笑,“好了好了,借你吉言。”
柳沐风再一次跑进了深林之中,这次她目标明确,直接向虎妖的巢穴处赶去,昨日看他伤得很严重啊。
她翻过荒林,来到了一片峭壁前,石壁下有一个洞口,她记得非常清楚,这就是昨日虎妖的洞穴。
她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里面幽深得可怕,石壁上湿哒哒的,传来清脆的滴水声,越往里走,便越觉得自己被无穷的黑暗吞没。
很快,她看到角落里有一个人形的轮廓,盖着一片稻草,似在抖动着。
柳沐风将从方泊那里拿来的药取出,放在了他的身边,随后便打算离开。
可黑衣男子抖动得实在厉害,像是生了一场大病。柳沐风见状,将手背贴在了他的额头上,他的额头发烫得厉害。
她将稻草掀开,将他的衣物撕开,露出了伤口。
虎妖迷离地看着柳沐风,任她摆弄,他似乎认定了她不会伤他。
柳沐风发现他昨日所受的砍伤已经发炎了,她赶忙从河边打水,林中采药……为他细心处理伤口,并包扎完全。
等做完这一切,她还煮了一锅热水喂虎妖喝下,“好点了吗?”
虎妖从始至终都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是善意吗?他第一次感受到,分辨不出什么。
她将虎妖安顿好,自己碎碎念了起来,“我家隔壁是城中最有威望的炼药师,他们一家都是名医,跟着他们学了一招半式的,够治好你了。药不够的话,方伯伯那还有……”
可这时,虎妖似是恢复了精神,挺起身来,将刚才柳沐风放在他身边的药拿起,扔在墙上,摔了个粉碎,朝着她怒吼道:“滚!”
柳沐风被他这举动吓到了,想他此时是真的要吃人了。她哭兮兮地跑了出去,山洞里传来奇怪的碰撞声,像是把她刚才所安置的一切尽数砸烂。
她跑到了原本应该来到的枫树林,倒在了落叶堆中,漫无目的地望着天空。
这时,天空的一角被浓烟所覆盖。
她的视线随着浓烟飘来的方向,向一侧看去,那是她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