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师父!弟子一定牢记师父的嘱咐。”李墨端正了姿势,跪在静能禅师面前,朝他深深地扣了三个响头。
李墨下山的前一天,独自去山上摘了五大筐野果子,一筐给明空寺的师兄师弟们,一筐给静思庵的师姐师妹们,一筐给玄音观的女道士们,一筐给太清宫的男道士们,一筐给隐居在此的文人学士们。那些文人学士既不信道家也不信佛家,他们说思想是自由的,不应该被分门别类,人也是自由的,不应该被教义教规约束着。因此他们自立门户,在他们的小草屋前竖了一块木碑,上面写着“海纳居”三个大字。这些文人学士说来算是李墨的启蒙先生,他们闲来无事最爱比赛,比赛的对象便是李墨,他们用各自的方法教授李墨琴棋书画,看谁的教学方法使她学起来更快便是谁赢。李墨常常被迫听课,又常常趁他们吵得不可开交时偷偷溜走,偶尔悄悄路过海纳居被逮到时还会被抓进去问课,李墨真是烦死这帮文人学士了,但也是打心底里喜欢这几个潇洒自如的先生,因为他们也常常叫李墨去吃肉,这座山上只有在海纳居能吃到各种做法的肉,那香味常把和尚和女尼们馋哭,但他们都坚定不吃,只能羡慕地看着李墨去吃得心满意足地回来。
李墨要走了,但不喜欢离别的场面,她一想到山上的人一个个排着队嘱咐她、拥抱她、给她送礼的场景,她就起一身鸡皮疙瘩,心想这得拖到太阳下山才能走。因而她只默默给各处送去野果子以示谢意,招呼了一声转身便走了。
回到明空寺,定言师兄送来特地为她做的糯米糕,李墨看着糯米糕第一次有了舍不得吃的想法。
“你怎么不吃呀,趁热吃才好吃。”定言师兄催促道。
“定言师兄……”李墨看了看糯米糕,又看了看定言,眼眶顿时红了,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怎么了这是?还在气那些小师妹抢了你的糯米糕啊?”定言轻拍着李墨的背安抚道。
“哼!”李墨打了一下定言的手臂,说:“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至于为那几块糯米糕气到哭吗?”
“是是是,墨儿才没那么小气呢。那你这是为什么哭?倒是好久没看你哭鼻子了。”定言打趣着说。
“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件事只有师父和我知道,我本来也不想告诉你的,但是你每次都特地做糯米糕给我吃,我要是瞒着你偷偷走了,就于心有愧了。”
“你要走了?”定言抓住重点强调性地问了一遍。
“对,师父说我该下山去完成我的使命了。我走之后,他们要是问起我,你就说我去完成我的使命了,等完成了我立马就回来!”
“那你什么时候能完成?”
“我不知道,师父没有说,可能时机到了我就会知道的吧。”
“那你什么时候走?”
李墨找了一块干净的布,把糯米糕包了起来,一边继续回答着定言的问题:“等天蒙蒙亮我就走,在大家都还未睡醒之前。”
“所以你今天特地去摘了那么多筐野果子就是为了这件事?”
“是呀!你吃过没有?我可都是挑新鲜的摘,我在树上吃过几个了,鲜甜得很。”
“你这谢礼倒挺别致的。”定言笑了。
“我想我手抄经书也没什么意思,众弟子们天天抄,我又不够他们虔诚,还是给大家摘点野果子吃实在。”李墨嘿嘿一笑,将糯米糕收在怀里,嘴里念叨着:“我得收好了,要是被那帮师妹发现了准又跟我抢着吃。定言师兄我回去了,晚了师姐们得来找我了。”
“墨儿——”定言叫住正往外走的李墨,李墨回头去看他,他看了李墨半晌只说出五个字:“照顾好自己。”
“知道啦师兄,我可不是小孩子了。”说罢,李墨转身走了,那步伐走得如此畅快,看上去全无心肝,定言在心里默默想着,只能无奈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