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放弃才能靠近你,不再见你你才会把我记起...”
耳机里的音乐戛然而止。
姜晚低头从上衣兜里掏出一部有些破旧的MP3。
再看到屏幕上闪现的关机字幕时,她的眉头微微有点皱,双眼望向窗外的远方。
“各位乘客您好,终点站枼城就要到了,请您携带好随身物品,做好下车准备。”
车厢顿时嘈杂起来,有一部分人已经起身开始拿行李。
姜晚摘下了耳机,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桌面的东西。
其实她并没有什么可收拾的,只是将仅喝了一小口的矿泉水瓶放回了包里。
她的座位在最里面,从鹿角湾县到枼城,全程将近八个小时,她一次都没有起身过。
她不喜欢麻烦别人,更不想成为任何人的麻烦。
姜晚见旁边的乘客已经起身离开,她才缓慢地站了起来,由于双腿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现在小腿发麻的厉害。
她的行李并不多,背上的一个书包,外加一个不大的蓝色格纹行李箱。
行李箱有些旧,侧边手柄已经断裂,仅用两个铁丝固定着。
姜晚站在队伍的末尾,她扫了一眼窗外,提着行李箱的手不自觉又攥紧了些。
好似这样,才能支撑着她踏入这片陌生的领域。
顺着熙攘的人群,好不容易才出了火车站,衬衣最下面的纽扣也不知在何时挤落了。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捏皱的照片,随即踮起脚在人群中张望。
八月的枼城很炎热,颊侧碎发被汗濡湿后,紧紧贴在了她的脸上。
又过了十多分钟,她才在渐渐稀疏的人群里看到了写着自己名字的纸板。
姜晚擦了擦脸上的汗,加快了脚步。
走近,才完全看清了举着纸板的人,是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
男孩有着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体型偏瘦,留着一头利落的毛寸,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由于近视的原因,他的眼球有点轻微往前凸。
他穿着一身品牌运动装,脚下的篮球鞋更是白的亮眼。
姜晚放下手里的行李箱,将被行李箱勒红的手掌藏在了身后。
这人就是自己素未谋面的堂弟吧,准确来讲是干堂弟。
男孩的父亲和姜父是同村的玩伴,同时也是奶奶的干儿子。
从出生到现在,姜晚仅见过小叔两次,一次在奶奶六十岁生日宴会上。
还有一次,是在医院的病房门口,他给爸爸塞了一沓钱。
“你好,你...是傅晓东吗?”
姜晚的声音有点小,由于长时间没怎么说话,突然间开口,嗓音有点哑。
男孩伸出食指,推了一推镜框,“对,你就是姜晚吧。”
姜晚点了点头。
“你和...照片里不太一样。”
傅晓东说着,目光慢悠悠地从姜晚上身上掠过,神色不明。
鹿角湾县,全年阴雨天居多,因此,姜晚的皮肤白皙又细腻,一双清澈圆润的小鹿眼,整个人看上去清纯又秀气。
左下眼睑处的一颗泪痣,更是显得她楚楚动人。
姜晚被盯得有些不舒服,她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小叔和婶婶都还好吗?”
“他们啊,还行吧。”
说完,傅晓东拉动身侧的行李箱,刚走两步,箱底就传来一阵刺耳的声音。
姜晚赶忙上前,“这个...轮子坏了,我来拎吧。”
傅晓东看着用胶布缠裹的箱子底部,扯了下嘴角。
“...有我在,难能让你一个女孩子动手,你不用管,这点重量还不跟玩似的。”
随之,他把行李箱扛在了肩上,大步走在了前面。
姜晚倒也没闲着,她的视线牢牢盯着仅剩一根细铁丝固定的轮子,好似下一秒,就要落到地上。
可能是有点累了,傅晓东将行李箱放了下来,一边扯着衣服下摆扇风,一边看向姜晚。
他的眉头逐渐扭曲,“你们镇上的人都这么保守的吗?”
姜晚上身穿着一件白色衬衫,连最上面的一颗纽扣也紧扣着。
“你不热吗?”
姜晚下意识地用手捂住领口,表情不自然地笑了笑,“还行,不是太热。”
“要喝点什么,我去买。”
“我去吧,本来也该我请你的。”
“正好去那边给我爸打个电话。”
姜晚指了指不远处商店门口的公用电话牌。
“你没有手机?”
傅晓东的脸上滑过一道诧异又好笑的神情。
“好歹你也是高中生了,你爸也太抠门了吧,就算买个二手的也没几个钱吧。”
见姜晚没说话,他从裤兜里掏出手机,递向她。
“用我的吧。”
“谢谢,我还是去那边打吧,你这个手机我也不太会用,别给你按坏了。”
姜晚不用傅晓东的手机,一是因为他这款手机是诺基亚最新款,是全触屏的。
她之前接触到的都是按键式的,她是真的不会用。
二是,跟爸爸的电话内容也不方便当着傅晓东面讲。
姜晚挂掉电话,她想起书包里还有一瓶没喝完的矿泉水,便从商店里买了一瓶最贵的饮料。
走出火车站,熙攘的人群才渐渐散去。
城市的模样也慢慢变得清晰了起来。
姜晚仰起头看着周围林立的高楼大厦和被修剪成各种形状的草坪,紧紧抿住了嘴唇。
这里跟鹿角湾真的很不一样,每走一步,就像是在跟身上浓厚的乡土气作斗争。
她想,她并不属于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