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臣屏息凝神,注视着这位小祖宗的一举一动。只见那孩童阶梯,一步一步爬到龙椅之上,竟拿起桌面上的一篇奏章。台下神情各异,有人一眼便可看出心里有“鬼”,摩挲着手指眉头微锁,咬紧牙关咽了口唾沫,眼睛直勾勾盯着,恨不得把眼珠子瞪出来!
姜氏脑中疯狂运转,如何能体面地解释庚儿还小不懂这些呢?众臣皆在也不好拂了夫君和孩子的面子。
可真是个难搞的问题呢。
姜氏瞟了一眼身旁的男人,身近六尺。他生的俊美,脸型是标准的鹅蛋脸,五官十分周正。眉浓而平整,眼如深山幽谷,深遂而阴冷;鼻高挺如平地中矗立的高山;双唇紧闭细长的一抹朱红,完全不掺杂质的健康唇红在这白如米面的脸上。这个男人实在俊美,美的让人忘记他年少时与熊罴格斗的事情。这张脸,这个体魄,实在可以称之为完美!他今日穿了件黑色长衫,一条明黄色的龙在他的衣衫上,暗红色丝线的勾勒添了一丝庄肃,龙鳞波光粼粼栩栩如生,衬得他更加严肃了些。
他薄唇紧闭,眉头微皱,眼里透漏出一丝淡然,但细细看来还是能看出他的焦虑。
他察觉到姜氏的目光,与他对视,握了握她的手,口中未出声,做了个口型【有我在,你放心。】
这句话姜氏听了多年,每听一次心中就会安稳一些。姜氏回握住他的手,感受到他手中的汗液,摩挲了一下。两人的手握得更紧了。
皇帝唤了一声【江贵全。】
身旁的宦官应了一声【奴才在。】
皇帝示意他将龙椅上的孩子抱了下来。江贵全微鞠了身应道一声【是。】便小步跑到龙椅边,看准了孩子所在的位置,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将拿着奏章的孩子抱在怀中。随后站起,小跑到皇帝身边,低头,跪下递出孩子,一气呵成。
皇后的看了眼身侧,侍女抱过孩子。皇帝轻唤一声【起来吧,给朕听听是什么奏章】
江贵全应了声【是。】熟练地打开奏章念了起来。
【臣比干恭请皇上圣安,祝皇上圣体安康,福泽万年。
启禀陛下,臣弟奉命追查新乡水患淹粮与百姓被当地官员打压一事,发现确实如此,臣弟已将涉事官员压入地牢,等候陛下决断;除此以外,臣弟已另派可用官员治理当地水患,还将朝廷的赈灾粮款分发给百姓。百姓对陛下感恩戴德。若非陛下英明,臣弟也不能见识百姓苦难和人心凉薄,百姓也不知会被欺压到何时,臣弟受教,定誓死辅佐陛下。听闻陛下又添嫡孙,待臣回朝,定要看看这小世孙有没有陛下当年一脚踢在臣脑袋上的本事。】
读完奏章,全场鸦雀无声,死一般的沉寂,帝乙思索了几秒,问【朕记得这篇不是批好发出去了吗,怎的至今还在这里?】
江贵全斟酌了一瞬,答道【陛下,您日夜为国事操劳,前段时间忙得整夜都没合眼,奴才一时疏忽没细致看竟给发错了?】江贵全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连忙磕头嘴里反复念叨【奴才罪该万死!】
江贵全不愧是老油条了,这一句话不仅维护了比干的颜面,还给了自己台阶,又让群臣不好挑皇上的理。可谓一箭三雕。
【不用万死,若非留着你的脑袋将功折罪,你岂能跪在这。】帝乙话锋一转【子干!立在那做什么,还不来看看你的小世孙会不会踢你。】
比干在人群最前排,他还未反应过来,便直直跪下,愣了一会酝酿了下,向帝乙道【启禀陛下,君臣有别,臣弟不敢僭越】
帝乙略有不满,打趣比干道【刚才说要看看小世孙会不会如朕一般踢你的脑袋,你不来如何能知道?你也知道自己是臣弟,今日朕不是君王,是这小娃娃的爷爷,是你的哥哥;你也不是朕的臣子,而是朕的兄弟。】
箕子听到这扬声道【皇兄偏心,臣弟日日递请安折子上去,您不回复便罢了,怎的今日还不认臣这个弟弟了?】
帝乙大笑,随后指着执政台回怼道【胥余,看到执政台上最高的一摞了吗,那是你近两月的请安折子,若日日回你,朕这纸墨便是不小的开销,朕对你的思念只藏在心里便罢了】说罢笑盈盈地走下台,双手扶起跪在地上的比干和在一旁傻乐的箕子。
这三兄弟中,帝乙最长也最会制衡,对这两位弟弟倒是真情实感,只是帝王多疑是免不了的事,对身边人也诸多戒备;比干最贤,心系百姓与国家,礼法为上,也是最古板的那个;箕子最是心思恪纯,不似帝乙般多疑,也不似比干那般死板,凡事帝乙说是对的便是对的;
三人你一嘴我一句地聊着,此时台下一声哗然打破了这旁若无人的欢愉【皇父,儿臣认为庚儿颇有比干叔辅佐您的贤德之举,待来日,定是我大商的好圣孙啊。】
发声人是微子,帝乙的长子,文采和骁勇丝毫不在子受之下。就连贤名也略胜子受几分。
微子说完,不少大臣复议,殿内至少六成人赞成微子所说的“好圣孙”。
子受接话道【大哥笑话,襁褓婴儿而已,如何能看出贤德呢?若说辅佐父皇上,连弟弟也不敢越过您去,怎么我的儿子便能与咱们的叔叔相较了?】
子受一番话怼地微子哑口无言,皇帝的脸色已经不太好看了。沉默了很久,大殿又一次沉寂。
江贵全注意到皇帝的神情,口吻委婉道【皇上,您看小世子的小脸多像您,天圆地方的,好似照着您的模样刻下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