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章(2 / 2)末路败犬首页

随即压低声音:“这少年是凭空飞入城中的,大阵也没有动静,想来是真君在荒野上救来,随手扔给我们?”

“不管怎么说,既是君侯有命,自当尽心救助,药老你可莫轻忽了。”

药老正色:“理当如此。”

“只是这座宅子……”

这四合院三面青砖瓦房,正西却是依着山壁开出的三间大窑洞。整个院子既不算敞亮大气,也没精巧雅致的意趣,主打就是个平平无奇,但却是这郡城中最最值钱的一座君子宅,所以药老有此一问。

“不怕药老您笑话,我确也舍不得的,这都快百年了,我家全靠着这宅子……可是,有舍才有得!倒是我那大孙子比我看得通透,强劝我放手,从此也免了旁人觊觎……”

县君的父亲是位练气入门的君子,苦熬大半辈子攒够了财货,方置办下这座当年新开辟的小院,谁承想这钟家竟由此一飞冲天,从县君开始,连续三代都出了筑基修士,这座宅子自成了金西郡的传说——五百里金西郡、户口百万,如今筑基大修却不足百人,这一宅一家连出三位,真称得上气运所钟。

虽然有三位筑基坐镇,但是钟县君家里人丁并不旺盛,如今竟没有一位练气君子在,宅子也就暂空了下来。

虽则钟县君死死守着宅子不肯放手,但这宅中一应家具器物却早被瓜分一空——筑基之道着实艰难,连这些沾染到灵宅气机的凡俗器物,竟都大受追捧。

可如今,钟县君竟决然放手,要把宅子转给这少年。

………………

两位筑基大修在院中闲聊,自有几个君子里外招呼,指挥一群甲士置办家用、装设屋院。

这时,一个清亮的女声响起:“甲士千愁,见过县君大人。”

“主君有命,着千愁入侍君子。”

女子二十上下,头挽高髻、金钗斜插;身着墨绿裙甲、腰悬短剑。

待礼毕长身,才见得她身量颀长、纤秾合度,脖颈纤细修长,鹅蛋脸上樱口直鼻,配上一双丹凤眼,英气逼人、白到发光。

两位筑基大佬面面相觑,惊疑不定。

“不知是哪位主君如此慷慨?可有凭契?”

女子双手奉上锦缎制成的卷轴:“凭契在此,请县君验看。”

县君展卷观看,只见上书“契曰:少年英姿……不胜欣喜……有私甲名千愁者,赠予君子,以为入道之贺……”

落款处是一方灵印,药老凑过来看了,忍不住嚷起来:“这老儿?他何时蓄养了如此一位私甲?

老儿姓刘,也是位筑基修士,年齿渐衰、子嗣断绝,又不积蓄产业、坐吃山空,他如何能蓄养私甲?还是这般出众的女甲?钟县君心中一样惊疑,面上却不露声色。

“如此也好,君子被创,也正需看顾……待我选几个仆妇,都交予你支派……定须把君子侍奉妥帖。”

“禀县君,一应仆妇佣役,千愁都带齐了。”

“哦?”

………………

家具都是灵木所制,器用材质多有银玉,床上铺的、窗上挂的,不是锦绣就是皮货……东西流水一样搬进四合院,两位筑基大佬看得眼皮直跳——这些东西的品秩,竟不比他们自用的差多少。

里外奔忙的仆妇,个个干净利索、训练有素;指挥他们的是一对中年甲士,男主外、女主内,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

那千愁却无事可做,只陪在大佬身后答话。

“回禀县君,这二甲是千愁长辈,怕千愁年幼,照应不好君子起居,故此特来帮衬。”

“那刘老儿呢?赐下如此大礼,怎不过来见见人?”药老还是对眼前的一切充满怀疑。

“回禀药君,刘君吩咐:此事非施恩、不图报,所以见如不见。”

“不行,我得找这老儿问个清楚去!”

“回禀药君,他老人家动念远游,此刻怕已不在郡中。”

“啊?”

………………

堂屋之中,少年提笔写下歪歪扭扭三个字:狼不平。

“这姓倒是少见。”县君点点头:“老夫这就为你入册,即刻上报君侯。”

顿了顿又道:“今日我金西又添一位入道君子,当真可喜可贺。你且静养将息,待身子大好,即入学舍听道。”

见少年还是懵懵呆呆的模样,县君叹口气,转身吩咐千愁:“把君子伺候妥当了,有事速报。”

………………

送了两位大佬出门,回转时少女已经卸了甲,换了一身粉白襦裙。

仆妇抬了热水进来,少女告了声罪,扶持着现在叫做狼不平的少年半躺下来,亲自动手梳沐。

少年矮小瘦弱,还不到少女的肩膀高,大姐姐照顾小弟弟的场面,倒不违和。

先洗头、然后净面,再避开伤口擦拭身上的血污……

手法生疏却又章法有度,学习过怎么伺候人却没实践过?斜睨着脸越来越红的少女,狼不平总结着收集来的信息。

逃亡了这么多个世界,狼不平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开局:衣不蔽体、重伤濒死的拾荒少年,转眼间豪宅凭空入手、美姬携仆来投……问题当然出在那个把他扔进城来的“真君”身上,这位大人物发现了什么?为何这样安排?又有什么打算?

天际不断有流星划过,城垣有防护罩保护,每次激发都在城中撒下光影涟漪……这流星雨是长期存在的吗?

荒野之上,灵气稀薄到几乎没有;城垣之中,灵气勉强能够“呼吸”;这山边豪宅,灵气浓度又上了一档……好像是个同心圆结构?身后这西山上又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入册是不是就等于签了卖身契?学舍又是什么所在?

这女子还有那中年男女,三人都是所谓“甲士”,不知是个什么说法。他们的地位远高于一众凡俗仆役,可也免不了被当做货品倒手转赠——这世界的仙凡之别,似乎有点过头了?

思绪转到这里,更过头的来了:少年身上仅有的一条破烂短裈,被剪刀拆成了布片。

狼不平不敢再装死人,胀红了脸赶了少女出门,自己动手清洗。

灵识里“听”到门外低低的劝慰声:“千愁如此人材,君子怎会不喜?只是如今君子伤势不轻,确也不到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