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珏1648年,河东府,伏牛镇。
草房内,热气腾腾,烟雾缭绕。
“咕嘟,咕嘟,咕嘟嘟”
十几口煮沸的煎锅分散排开,灶下熊熊火焰,锅里正冒着泡,卤水在煎锅里翻滚。
大白天,煎房里雾气腾腾,如蒸笼一般闷热。
十几个赤膊光膀、脊背油亮的大汉挥动铲子在煎锅内不停地翻动,虽说全身上下就穿个裤头,依然汗流浃背。
煎锅四周渐渐析出盐花。
“添火了!”
正靠在灶旁打盹的林欢,闻言心头一震,顿时清醒了。
慌忙起身,从一旁的柴堆里抽出几根干柴,往灶里添了点,顿时黯淡的火焰再次燃烧起来。
而此时不远处,十几个与他年龄相仿,十七八岁的少年,光着膀子,也各自在在灶火前忙碌着,身影在烟雾缭绕中若隐若现。
穿越到这边快半年了,还是新学徒的林欢,除了打水劈柴烧火,烧盐的时候锅中加卤水和白水,就是搬盐洗锅。偶尔顶替烧盐师傅搅拌下盐锅,并且只包吃住,没有工钱。
“卤水到了!”
草房门口此时传来呼喊。
卤水是制盐工艺中烧盐环节所需要的原材料,卤水挑夫运来卤水,由烧盐匠煎煮卤水烧制成盐。
林欢和几个学徒一起去草房门口,从卤水挑夫手里接过沉重的卤水桶,颤颤巍巍地提到盐锅旁。
“这桶咋感觉越来越沉了”
这十几米的距离,像是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喘着粗气的林欢,将桶放在一边,便斜靠在一旁的柴堆上,再次眯上眼。
刚眯一小会......
陡然间,
听到一声暴喝!
“贱婢生的!叫你再打盹,险些误了添柴!”
林欢猛地心头一怵!
“腾”地站起身来。
雾气蒸腾间,隐约看见身后一个皮肤黝黑,光膀大汉骂骂咧咧,将身边的一个灰衣学徒狠狠踹了几脚。
灰衣学徒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顿时委屈地蹲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直娘贼,整天像个娘们般哭唧唧,再哭,再哭把你扔盐锅里!”
闻言,灰衣学徒顿时止住哭泣。
小小的草房里,无时无刻不充斥着打骂声,林欢都已经习惯了。
自己身边的这位烧盐师傅正在锅里拿着大勺子搅拌,刚才呵斥的并不是自己,林欢顿时松了一口气。
面前的烧盐师傅满脸横肉,肌肉苍虬,孔武有力。
自己呢,瘦骨嶙峋,宛如小鸡崽子似的。
烧盐师傅要是踹自己两脚,他非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不可。
“唉,这提心吊胆当黑奴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啊!”
新学徒干满一年后就成了老学徒,老学徒可以在烧盐师傅休息的时候顶替师傅烧盐,烧盐师傅允许,就可以跟着学习烧盐技艺,最关键的是,每月还会有三十个铜板的工钱。
熬吧,再熬半年就成老学徒了,就有工钱了。
正想着,眼前这位烧盐匠猛然转过头来。
“减火!”
这一声宛如平底起惊雷。
林欢心头一颤,慌忙从灶里取出一些尚未燃尽的木柴,火势逐渐黯淡下来。
烧盐匠善用火力,该弱煮时就减火,该强煮时即添柴。
但是苦了烧火的学徒,得时刻盯着灶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