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
门开了,门外站着的妇女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却满是麻木绝望与沧桑。
她沙哑的开口“小绪,我不是说过了,不要锁门,为什么不听?”
温千绪僵硬的转头,脸上血色尽数褪去,牙关咬紧,几乎不敢大口的呼吸,随着房门关上,外面的客厅被隔绝,女人一瘸一拐的走到了他面前。
啪!
温千绪头偏了过去,脸上火辣辣的疼,后槽牙间略带腥甜。
“妈妈是不是和你说过不要关门了?”女人的抓着少年瘦削的肩膀,指甲像是要刺进他的皮肉一般,用力的摇晃着他。
她瞪大着眼睛,眼中眼白占据大部分,神色若之癫狂,看着他时好像憎恨多年的仇人。温千绪没有回答,只是默默承受着。
忽然,她猛的一用力将温千绪连椅推翻在地,冲着少年的腹部就是一脚狠狠踹了过去!
“唔!”温千绪身子蜷缩起来,脸色顿时更加难看起来。
女人并没有停下来,她抄起椅子就开始往他身上砸,像是发泄一般,嘴里不断咒骂着。
“死吧!死吧!死吧!”“狗男人的贱种!”“我打死你!让那狗男人断子绝孙!”“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都是你这个贱种把我害成这样!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
温千绪把自己蜷缩了起来,从始至终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来。
他害怕,害怕如果动静太大会不会把另一个人也吵醒,吵醒了的话,又会是一顿毒打,是比母亲还是狠毒的打骂。
温千绪感觉到额头上有温热的液体流下,鼻尖涌来一股铁锈味,再一看,地板上滴落了些鲜红的液体。
可他却感觉不到是哪里疼,因为哪里都疼。
女人的动作停下了,怔在原地,像是突然还了魂,她看着自己的儿子躺在地上。女人猛的丢开手里的椅子,双膝咚的一声跪到了地上,脸上方才恶毒与仇恨转变为了惊慌与失措。
她将温千绪扶起来,干瘦的手指颤抖着不敢触碰少年的满是鲜血的脸。
“妈妈不是故意的,妈妈不是故意的!”
“小绪疼不疼?”
“小绪原谅妈妈好不好?!”
她神经质的说着。
“小绪……”
温千绪靠在白墙上,眼皮微抬,看向眼前的女人,他浑身的骨头像是快要散架了一般,他的头像是正在被虫蚁啃食一般,但他的那颗起初剧烈跳动的心脏却冷静了下来。
他说“不疼。”
他又继续说“你该去睡了。”
尽管现在睡觉还太早了。
女人脸上空白,随后温千绪将她扶着站起来,送出了房门。
房门再一次被关上,温千绪靠着门,缓缓地蹲了下来,他抬起手,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血。
蓝白的校服上鲜红一片,现在是六月初,盛夏的天气,温千绪却老是穿着校服外套。
这样的穿法在学生之中并不奇怪,所以不会有什么人觉得他奇怪。
温千绪很喜欢冬天啊!冷冰冰的,风也是凉丝丝的。
他蹲在门口蹲了很久,一直到外面没有任何动静的时候,他才开门出来。
客厅黑漆漆的,外面的灯火照进来,照出屋内的一片狼藉,女人躺在沙发上睡着,干瘦的身体上满是伤痕。
温千绪在她面前站定,脱下了校服外套,露出身上的大片紫青淤血,将外套盖在了她身上。
他抬起头来,望着阳台外的万家灯火,心中神往不已。
他慢慢抬脚向阳台走去,感受着盛夏夜晚的风。
他爬上围栏上,站在了上面,这世界一隅尽收眼底。
他从十七楼坠下,乘着风,带着那十七个春夏秋冬,重重的砸进了一片羽毛里。
白色羽毛翻飞着,客厅的女人疼醒了,她摸着身上盖着的衣服,外面的灯火很是夺目耀眼,眼底是那抹瘦削的背影消失的画面。
她尖叫着,连滚带爬的向阳台去,叫声混着哭声,凄厉而悲苦,悲苦而惊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