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皇后区的一家披萨店门口，店员西蒙惊讶地看着眼前的紫色史莱姆。

大多数史莱姆都没有智力，只懂得凭本能捕食，所以无夏城一般将到处都是的史莱姆视作垃圾桶。只有极少数史莱姆才能拥有智能，但西蒙眼前这只不仅能沟通，甚至还穿着一身西装，打扮得像个人。

“一份菠萝披萨，一杯可乐，带走，谢谢。”

史莱姆拦住穿工作服的西蒙。他不会说话，而是用写字的方式点单。

这么聪明的史莱姆真少见。

西蒙回忆了一下，发现店里只禁止史莱姆进店，还真没有拒绝史莱姆点餐的规定。

没禁止那当然可以咯。

西蒙欢快地回道：“好的，客人，请稍等。”

说完，他就去骚扰厨房了。

史莱姆没想到点单能这么顺利，老老实实地站在门口，默默接受所有路人诧异的目光。

“哪来的史莱姆，滚开！”

另一个店员看到史莱姆站在门口，一脚踹上去，要把他撵走。

“喂，你对客人干嘛呢！”

西蒙拉住同事，不爽道：“这是客人，他点单了！”

尽管被冒犯了，但史莱姆没有生气，大概吧，反正西蒙看不出来。

店员反驳道：

“谁家披萨店会接待史莱姆？”

西蒙教训起同事：“店里又没禁止史莱姆点餐！”

“但史莱姆怎么会点餐！”

“谁说他不会？”

史莱姆适时地拿出纸笔，写了一句“我会”。

西蒙耸耸肩道：“喏，你看。”

接着，史莱姆从身上一口气掏出了一沓钞票，在店员面前来回扇了扇，看得店员目瞪口呆。

他自觉词穷，小声嘀咕一句“偷来的吧”，转身离开了。

西蒙听见他的咕哝，扫了一眼那店员，撇撇嘴。

那个稀罕的史莱姆客人离开后，西蒙偷偷跑到店外摸鱼，被逮了个正着。

“事先声明，我完全没有抓别人把柄的意思，但我为什么总是能瞧见别人做不规矩的事？”

西蒙正蹲在地上啃鸡翅，眼珠子滑到上方，看到一个年轻男人站在他面前，噙着笑看他。

西蒙把还没吃的那根递给【进取卿】，强调道：

“这是贿赂。你现在是共犯了。”

阿金接过鸡翅，跟着蹲下来，问：

“你这个穷光蛋还完助学贷款了？怎么上班摸鱼还吃得起鸡翅？”

“偷来的咯，”西蒙随口道：“我那个同事太讨人嫌，我就偷偷从他要出的餐里拿了两根，现在他应该在被客人找麻烦吧。”

“反正他又不是没偷吃过别人的餐品。”

阿金嘲笑道：

“小伙子手脚不干净呀。”

“你搞清楚，”西蒙拿翅根指着自己道：“我可是三花帮出来的混混，你对我的道德水平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期待吗？”

阿金一愣：

“你还混过帮派？”

“肯定呗，我是孤儿啊！我爸妈都在【千年之灾】的时候死了，无夏城外又没亲戚肯接我出去。像我们这种孤儿虽然说是地球人，但外面的人都把我们当做负担，让我们在城里自生自灭，除了三花帮哪来的地方肯收留我。”

“我虽然以前也没阔过，但好歹当过一阵子小头目，跟着大玩家做点小生意，吃喝不愁，”西蒙叹气道：“现在是个还不完学贷的穷鬼。”

阿金跟着一起叹气：

“我也穷。”

西蒙反驳道：

“你不穷，你只是抠门。”

阿金没回应他，自说自话道：

“真是的，我本来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干嘛要成立那个破烂组织，还收养两个小屁孩。”

“我的黄金啊，我家孩子昨天光吃饭就花了我3736块！3736块啊！仅仅只是吃饭！”

“他们还想读大学——做梦去吧！”

“我算了一遍学费，之后还得给他们付房贷，要命！”

西蒙幸灾乐祸道：

“我的亲身经历还不能给你教训吗？不要养孩子。”

“你看我，就收养过一个小孩，从吃饱喝足的小混混沦落到现在隐姓埋名被全城追杀。你惨喽，你还养两个。”

“全靠我室友接济，我才能苟活到今天，不然我只能滚去下水道讨生活了。”

“是啊，是我没吸取教训，”阿金开玩笑道：“那我要是吃不起饭了，能不能带我家的孩子来投奔你和你室友？”

“我室友是灭绝局的人。”

“打扰了，我怕她把我家孩子做成地毯。”

西蒙回想起室友，感慨道：

“她其实是个很寂寞的人，对我来说就像很照顾我的姐姐一样。”

“不过性格确实暴躁。”

阿金自以为开了个玩笑，却没得到捧场，只好悻悻转换话题：

“我昨天遇到一个很像故人的人。”

“其实也没多像，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让我想起那个人。”

他沉默许久，轻声道：

“我想加入末日教的计划。”

“黄金不会宽恕我的愚行，但愿黄金给我一次赎罪的机会。”

西蒙目瞪口呆地望着阿金，然后一把夺过他的鸡翅，打量鸡翅道：

“这玩意儿是不是没做熟，你食物中毒了？”

“我还只是在考虑！”

阿金没好气地抢回来，说：“不过我确实可能会帮末日教的忙就是了。我堂堂【进取卿】，有点宏伟的目标怎么了！”

“进取这种东西说得好听，但从来不代表进取带来的后果一定是好的吧。”

西蒙将骨头丢给路边的史莱姆，拍拍手道：

“进取这种东西，本来就可以和‘贪婪’、‘嫉妒’、‘野心’之类的词划等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