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鱼入馔,深羡渔家船上酒。”
顾刃端起一盆香葱扒野鸭,深深一嗅,对曰:
“枫叶写秋,炊烟江渚苇边鸭。”
包不闲额头见汗,四处观瞧,忽然看见墙壁上挂着一幅《李白骑鲸图》,上联乃出:
“太白骑鲸,采石江边捞夜月。”
说罢盯着顾刃,见他一时对不出,心头暗喜,得意洋洋地自斟自饮一杯,夹起一片熏鹿脯子大嚼起来。
顾刃拱手施礼道:
“包相公,请恕小的无礼得罪,这下联已经得了。”
“那你倒是快说。”
“清客食鹿,江都县内打秋风。”
此联一处,席上众帮闲、篾片皆金刚怒目,曹子豪却哈哈大笑道:
“这位小兄弟,当真聪明得紧。骑鹤楼有这等伙计,委实难能可贵。小兄弟,你们这酒楼,据说在这扬州城里,自夸但凡有名字,便没有做不出来的菜肴。不知是也不是?”
“那是当然。请大官人点菜。”顾刃不知其意,随口应对,心中只想把事情搞大,引骑鹤楼大东家现身。
曹子豪一拍桌子,笑道;
“那就好。昨日我家夫人过寿,家里搭棚唱戏。我记得有一出《莽张飞大闹石榴园》的戏文,热闹得紧。戏里有个厨子,夸口善做好菜蔬、好汤水。那菜蔬吗,唤作长生起阳草。三碗汤水吗,分别是三圆五辣汤、判官打鬼汤、虱子浮水汤。我说这几道,你们厨房可做得出?”
“大官人且饮酒宽坐,小的下厨房略做吩咐,即刻便回。”
顾刃转身出屏风,又掏出两贯铜钱塞给真堂倌,附耳吩咐几句,命他依言照做,不得遗漏。不一会堂倌双手端着大木盘上得楼来,递给顾刃。
顾刃重新归席,将木盘往桌上一放,对曹子豪抱拳说道:
“大官人,您点的三道好菜蔬、三道好汤水,小的业已给您备齐,请慢用。”
“你这是什么东西,乱七八糟的?”曹子豪眉头紧皱。
“三道好菜蔬,分别是生腌韭、姜醋韭、白灼韭。韭菜便是长生起阳草了。”
“那三道好汤水又是什么?”一旁的包不闲气急败坏地问道。
“包相公你仔细观瞧,头一碗,三个肉圆子,加上胡椒、山茱萸、生姜、荜茇和辣蒜调配的汤水,便是三圆五辣汤;次一碗,面做的油炸鬼,旁边插一根羊肋骨,这就叫判官打鬼汤;三一碗,清汤撒一把炒熟的芝麻,此乃正宗虱子浮水汤是也。”
包不闲听到这里,再也按耐不住,冲上前欲抓顾刃脖领,同时口内叫道:
“骑鹤楼的跑堂颇无礼,敢在两位大官人酒宴之上撒泼生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