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一四八零年六月廿七日。天球赤经十六时廿四分,火星逆行留于心宿。
此谓“荧惑守心”之象,大凶。
成都青羊宫斗姆殿外,数截风化干枯的桫椤树桩戳在半山腰。材质似木非木,似石非石,沉甸甸,滑溜溜,截面棕黑相间,纹理颇似一张八卦图。
两名青袍老者,盘坐树桩两侧,正在对弈。
他们来自穹顶深邃处,身份都是星宿天官。
执白方,笑容可掬、鹤发童颜的是文昌宫司命星君,主红尘老幼,掌生人寿数;执黑方,枭首鹄形、骨瘦如柴的则是北斗璇玑魁星,操持天下文运。
山腰上的斗姆殿,则是他们斗姆天尊老夫人享用人间供奉的庙宇。
棋局平静如水,落子悄无声息,唯闻四周蝉叫蛙鸣。
不知何时,树桩旁多了个局外人。
一个总角童子,双手提着一只剔红大漆八角食盒,凑上前来。
两位星君神色如旧,似乎没察觉身旁多了观棋君子。
这一局,双方起手四角星小飞挂,大飞应,后续以黑方右上角大飞为主轴展开攻防。
那男童看得津津有味,随手掀起食盒,掏出一片肉脯,边看边嚼。
下至五十余手时,白棋渐露破绽,黑方若于“上位四七”扳头,可得先机。不料黑棋思虑良久,下了一手似是而非的碰夹,似有逃跑之意。看到这里那男童不禁轻咦一声,随后立即捂住嘴巴。
白棋趁势一挤、一断。几手下来,中腹大块黑棋一下变成浮子,形势极度凶险。
黑棋无奈,只得弃之不理,在右下重新开辟战场。已经处于领先的白棋沉着应对,使出柔中见刚的紧脖子战术,黑棋无计可施,眼看就要落败,额头汗水岑岑落下。
“老伯伯!南天一线,上下眼位不全,或为劫争胜负。”那童子忍不住出声提醒。
“观棋不语真君子。”白棋头也不抬,缓缓说道。
“实在对不住,我看黑棋大好局面,棋差一着。再说我也不是什么君子,三尺多高一个‘小子’罢了。嘻嘻!”
“唉!这几天宴饮应酬繁多,喝酒过度,脑力明显不足。小娃娃!你来帮我收官吧。”黑棋双手抱着脖颈说道。
那小童也不推辞,在衣襟上擦了擦手,一招手筋,直捣对方肺腑。白棋遮断应对,小童紧跟着粘劫活棋,仅十余手,黑棋便破了对方的无忧劫。接下来黑棋穷追猛打,追回之前失地,最后数子过后,双方竟然堪堪打平。
黑棋桀桀怪笑道:
“你这小娃娃着实聪明伶俐。我该赏赐何物与你才妥当?你长大可愿连中三元,入阁拜相?”
那小童翻身下拜,叩首道:
“璇玑星君!功名科考之路,我实在喜欢不起来。我想向你讨取一件物事。”
“你想要什么,我皆允你便是。”璇玑星君倒是大方得紧。
“我想要的物事,叫做‘人间至乐’。”
一旁的文昌宫司命星君突然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