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了口气，他毫不犹豫从车站走出去，太可怕了，这简直是让一代天君颤抖的黑历史。

车站对面刚好有家衣服店，陈嘉映进去换了身衣服，他本身底子就不错，随便一搭，酒红色的运动T恤短袖，和同色系的工装绑带长裤，白色的运动鞋，把少年感穿得如同开扎的啤酒，泡沫带着凛冽的清爽，鼓堆堆的往出溢。

有钱当然给自己花，难道还要给半点反馈都没有的陌生人吗？

陈嘉映站在亮堂堂的店门口，望着从天上倒挂而下的雨帘。身后的女售货员默默拍了一张照片，相片里的少年面向大雨，逆流而上。

陈嘉映提着伞，却没有走出去。对面车站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起来，而且几乎都是进站的，鲜少有出来的。他们踩着水洼，宽大的黑色雨衣遮住全身，黑压压一片如同石油的洪流，压入水中，难以溶解，会闷死水中的鱼虾。

陈嘉映突然想起了前世在二十八天环之前爆发的旧衙生命污染。那时的他去紫藤花省城上了大学，恰好不在渭城和都护府一带，也只是通过外婆和他的视频通话了解到这一切。

那段时间，整个都护府及周围地区全面封锁，不容外人通过，他在大学里干着急，到是外婆心大，有时候还会给他拍自己的战绩，诸如用平底锅拍死了几个杂兵之类。其实他知道，外婆也只是不想让他太过担心。老人的掩饰拙劣而温暖，那杂兵的尸体是问旧闻审判所的小姑娘小伙子借的。

现在如果遇上了，最好斩草除根。外婆就不用受那半年的罪了。

不过现在还不好确认那群人是不是旧衙的，旧衙当初出现在新闻里，统一是黑色宽大雨衣没错，但穿黑色雨衣的也不少，搞不好人家只是个黑社会呢。旧衙人最大的特点是皮肤白的过火。

在心里估量了一下，天君作战的能力之一是格斗术，能成为ⅴ级天君的人，一般格斗术都不会弱，要是让他上去打的话，凭借现在这具十八岁的身体，佐以呼吸术，是能在高铁里与旧衙遗卒周旋的。

陈嘉映撑起伞，对卖衣服的小姐姐说了声再见，走入雨中，汇入那群黑色雨衣，就好像在石油里滴入一滴血，不互溶。

周围人的呼吸很弱，但都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陈嘉映寻思着，怎么着也得让他们露一下，不然看都看不出来。

他装作是走路看手机不看路的网瘾少年，加快步伐，向右歪了一下，把旁边的黑雨衣撞了一个趔趄，露出白的不正常的手腕。

那黑雨衣刚要骂，发现他仍然盯着手机，看都不带看过来，松了口气，暗地里“啧”了一声。

陈嘉映的目光冷了下来。

旧衙的人大面积涌入高铁站，繁花监察科都没有防备的吗？

他一点都不信任繁花的监察科。而且就算现在报案，也只会捞的一个滥报案的罪名。人工智能的负责极其死板。

在这个地方，汇集着紫藤花和繁花联邦的所有智能摄像头，不方便做小动作。所以旧衙只会在葡珠架盆地动手。

而这个点到站的，按照大屏幕上的车次，只会是之前的那趟「FH-6371」列车。

等他们上了车，就不由得他们了。

黑雨衣们开始买票，他也开始买票。他们走进站台，他也走进站台。

人群被分为三层。

一层是穿着五颜六色的普通人，一层是黑雨衣们，一层是陈嘉映。

陈嘉映看着那群五颜六色衣着的人。想起很早的时候对一列高铁上一整节车厢的人惨死的消息，叹了口气。如果能救，那就救一下吧。

他们混着人流上了高铁，黑雨衣们一点不漏，都进了这趟车。

“亲爱的旅客朋友们，FH-6371号列车即将启程，请还没上车的车客尽快上车。”

“亲爱的旅客朋友们，紫藤花共和国铁路运营公司，祝您旅途愉快。”

陈嘉映的座位靠窗，这是一趟从渭城到都护府的高铁，走完要用一到两个小时，但渭城已经是离都护府最近的城市了。

他靠在靠背上，高铁稳稳启动，黑雨衣们乱哄哄的在过道挤。有乘务员维持秩序，架不住旧衙人的怪力和人多，他们嚷了一会，四散在车里。

陈嘉映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景象，用余光看着车厢里的旧衙黑雨衣。有一个黑雨衣甚至坐在他旁边。

车厢里陷入了死寂。

陈嘉映只等着他们动手。他坐了一会，只觉得这旧衙老哥觉悟太高了，有组织有纪律，一坐就是二十分钟，且谋划深远。

开始不动手，这是打算在葡珠架自然保护区动手了。

这趟车从省城出发，经过渭城，由葡珠架自然保护区进入由光能硅田沙漠包围的都护府敦煌长城，至登仙旧街为止。

而葡珠架自然保护区，是一路上武装力量最为分散的地方。

陈嘉映打算上个厕所看看情况。

他穿过两节车厢，黑雨衣无一例外，均坐在普通民众的旁边护食一般。他进了厕所，里边也有。不挑环境，真的饿了属于是。

伴随着冲水声，车外的雨声更大了些许，像是天在哭嚎。车厢里突然便多了些血腥味，刚开始很淡，但越来越浓，还有股腐臭味。

陈嘉映感觉自己的鼻子受到了污染。

车厢里的灯开始闪烁，大功率的能量让它的灯泡直接短路。电火花四溅的同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像是黑夜里的鬼火。

他一脚踹开厕所的门，车厢外已然乱成一片。好事者因为恶臭一把拽掉了黑雨衣的衣服，却看到包在骨架上腐烂的皮，还有倒立着的鳞片。

这才是旧衙的真面目。

鲜红的瞳孔在他们眼里亮起，一排排的旧衙遗卒揭开了黑雨衣的帽子，从座位里抬起头来。黑暗朦胧里，恶鬼张开了他们的獠牙。

车窗外的天被厚重的乌云盖住，严严实实，事物都染上了暗色系，大雨也冲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