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万籁俱静。
此时街上虽无行人,却有帮派中人三三两两聚集在隐蔽之处,做些不能见光的勾当。
锣声二记,梆敲两次。
周易远远坠在打更人身后,避开这些危险之处,一路向城北而去。
他怀中揣着把菜刀,肩膀以上用一块破布裹得严严实实,连露出的一双眼睛也用炉灶里的黑灰抹了好几遍。
今夜月色朦胧,厚厚的云层遮住了星辰,为他的行动提供了不少便利。
他小心穿行在墙角的阴影中。
不多时,便来到了孟长虎的住处。
这是一处距离食肆街不远的合院,正面朝南,三面围有房屋,中间是一处天井。
四周并无相邻的人家。
据传院中原本住着一老一少,老人是附近颇有声名的郎中,死后家里被孟长虎吃了绝户,不仅将这宅子占了去,孙女也被迫成了他的外室。
如今亥时已过,视线所及之处,只有此处还亮着灯火,其中隐约传来推杯换盏的声音,似乎不止一人在内。
周易绕着小院外围转了几圈,虽然隔着院子,其中声音听得并不真切,但依稀可以分辨出孟长虎和另外两个男人的声音。
“定是孟长虎和他手下的泼皮。”
他在墙角的阴影中耐心等待起来。
大半个时辰过去,酒过三巡,院中人声渐低。
周易从墙边捡了块拳头大小的石头,轻轻抛进了院中。
“咚~”
石头落地,发出了略显沉闷的响声,却未听有人出门查看。
如此反复几次,等他确定这等声响不会被院中人发觉后,便默默搬运气血,助力一跃,如同狸猫般攀上墙头,又轻轻落在了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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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半老徐娘,加一个半大小子,也不知道老大你忌惮什么。”
“嘿嘿,要我说趁黑直接绑过来,男的扔到河里喂鱼,女的直接送到老大床上,岂不美哉。”
两个身形瘦削的陌生男人趴在桌前,双眼迷离,语速时快时慢,显然是喝了不少。
“你们懂个屁!”
孟长虎把玩着手中杯盏,不屑的哼了一声。
“那泼辣娘们一把年纪了,虽然身材惹火,但我又不是没开荤的小子,还犯不着这么上心。”
贴墙偷听的周易心中一凛,孟长虎此举还有什么别的用意不成?
好在孟长虎似乎也喝了不少,大着舌头继续说道:
“教你们个乖,这泼辣娘们是五虎堂外务堂的吴显仁吴管事看上的,招子都给我放亮点,平时去打打秋风就行,把握好分寸,别给我惹麻烦!”
“嘶~大哥,你竟然在为五虎堂办事?!”
另一人却略有担忧的说道:“大哥,那叶凡是个愣头青,都说他只是失踪,万一他突然回来了,岂不是...”
孟长虎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哼,失踪?五虎堂数十人共同出城,就他叶凡一人失踪?你们也真是猪脑子,当然是有人觉得他碍眼!”
“他若是真的回来了,自有人出面对付他。一个走了狗屎运的小子,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竟敢当着那么多人落我的面子,这回我让他婶婶变嫂嫂,看他还有什么好得意的!”
“还有那姓周的小子,若不是我想吊着那泼辣娘们一口心气慢慢调教,他真以为区区一块弟子令牌能吓唬到我?事成之后,我非打断他的手脚,卖去矿山让他自生自灭!”
躲在暗处的周易听得胸膛起伏,怒火中烧。
心下却不免有些疑惑。
五虎堂是德清县数一数二的帮派,产业众多,帮众上万。
五位挡头共同操持帮中大小事务,其下便是护法、堂主、以及负责各类杂事的管事。
吴显仁在五虎堂的地位虽称不上万人之上,却也不是叶凡这么个入帮没多久的新丁能轻易招惹上的。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耐心听下去,但屋内几人的话题很快便转到哪家姑娘更水嫩,哪家酒更烈之类的琐碎之事上。
“这两个泼皮没有功夫在身,如今又喝的烂醉,不足为虑。孟长虎倒是缓了好一会,这家伙越来越清醒,不能再等了,得从他嘴里挖出点吴显仁的消息才行。”
见得不到更多信息,他果断抓起刚才抛进来的几块石头,手腕发力,一股脑打在小院的正门上。
不同于刚才抛石入院的细微动静,这下撞击声大作,如同有人试图破门而入。
“谁?!”
孟长虎猛地站了起来。
他对着两个还没反应过来的泼皮一脚踹了过去。
“给我出去看看!”
两人对视一眼,踉踉跄跄的走了出去。
出了正厅,其中一人边走边大声喊道:“谁啊?不想活了!敢打扰爷爷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