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叶思秋垂腕于桌,身躯倚靠在竹椅上,明明是美人侧卧,却给她坐得大马金刀,英姿勃发。
指节缓缓的敲击着木桌,一道无声无色的灵光蔓延到了整座屋子。“我认得你”,“咚”,指头仿佛也敲在老少二人的心上,“王坤如”。
“想必,你也认得我。”叶思秋接着说道:“曾经武道天下大宗龙象府技击一脉的传法长老,一只脚迈入武道人仙的奢遮人物,天下阳神虽多,如你这般的武人却不太多,怎么,这是欠了谁的人情债,沦落到三流小说里给个病秧子做护卫的情节里去了?”
叶思秋柳眉一挑,满眼戏谑:“老倌,雁哥儿当时还想拜剑你们龙象府,幸而未能成行,不然天晓得你们兵击一阁的阁主又在哪家高门给哪个贵胄当贴心长辈呢哈哈哈哈哈。”
王坤如苦笑,老而弥坚的脸庞布满了风霜的痕迹,一横一竖全是苦涩,“此言差矣……”,忽而身后搭来一只纤细苍白的手,彷佛进食过之后,多了丝血色,王坤如回头,少年递过来一个安定的眼神。
“江湖早年盛传叶思秋叶女侠不仅神通高绝,更善唇齿机锋,连净土宗,法华宗的大和尚也数次败下阵来。今日得见,便知叶法真风采更胜往昔,威风不减当年。“呵”叶思秋哂笑,“当年?当年你还是个穿着开裆裤活泥巴的小娃呢!”
少年也不恼,双手向前一揖:“小子不才,姓钟名子期,忝为颍川钟氏此代宗子,受佛门白莲祸事所累,家中遣在下随王叔逃难至此。奈何身有旧伤,夜不择路,这才投宿至叶法真门下,还请恕罪。”
叶思秋听到“白莲祸事”四字,眼中闪过深深的沉寂,指节无意识的敲击着,“咚”、“咚”,既响在木桌,也响在钟王二人的心田。“颍川钟,白莲宗。一转眼,二十载春秋了。”她陷入了沉思与追忆,二十载匆匆一梦,华亭鹤唳复可得乎?
倏尔,其人目光化剑直刺老少二人,明亮的剑锋,有如实质,萦绕在钟王二人的周身,刺得人打起了寒颤。叶思秋抿了抿嘴,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道:“我懒得去管你们真逃难假逃难,真的最好,假的也给我做成真的。既然都是他乡之客,萍水一面足矣,明早就给我走,还有…”叶思秋微微前倾身躯,像一头猎豹审视自己的猎物,“我儿一生,不晓得什么道佛之争,更不知正魔之辩,若是有哪个不开眼的去撩拨他,就莫怪我剑也未尝不利!”“轰隆”一声,天上的司雷正神,鼓起浑身气力,击出一道春雷,炸得雨夜山村如同白昼。叶思秋说完了话,离席抽身。
见到叶思秋走出房门,钟子期霎时捂住心口,王坤如见状,立刻从怀里掏出枚用玉净瓶封着丹气的药丸,给钟子期和水服了下去,面色稍稍红润了几分。调好息之后,钟子期起身一揖,向着叶思秋离开的方向,“子期,敢不从命。”
门外,张一生挑着两个装水的木桶,被炸响的雷霆晃了一下,水洒了点出来。“哎呦!”张一生放下木桶,向里屋大声说道:“王老前辈,你们一应洗漱用水,我放在此处了。”
“好”王坤如答道,得了应允,张一生回转,各自安寝,一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