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的烛火晃荡，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石楠花味。
沈芙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翌日。
她是被渴醒的，喉咙中一阵干涩，不知何时已经没有进过水了。
沈芙睁开眼便朝着四周看着，一时间忘了自己是在哪里。
“凉，凉……”
直到脸颊处传来一阵柔弱的触感，沈芙掀开眼眸这才看见到团儿在她身边。
一双葡萄大的眼睛就这么看着自己。
见着沈芙看过来了，立即挥着手四处摇晃着。
“凉，凉凉……”
“团儿。”沈芙开口才察觉到自己嗓音的沙哑。
刚想着抱起团儿，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白嬷嬷喷着茶盏过来了：“娘娘总算是醒了。”
白嬷嬷看向沈芙，那张寡淡的脸上立即带着几分笑意。
“奴婢在这儿都等了好一会儿了，五皇子一直不肯走，说是要见娘亲。”
沈芙被拖着脑袋坐直在床榻上。
一口气喝了白嬷嬷手中的凉茶，沈芙这才觉得喉咙里的干涩好了几分。
“你们，如何在这儿？”
沈芙开口才察觉到自己浑身的酒气。
她目光又继续看了一圈，认出这里是乾清宫。
自己是什么时候来的？
她又怎么在乾清宫中睡着了？
绞尽脑汁，想破了脑袋沈芙都想不出。
她咬唇，敲了敲自己的脑门儿：“本宫如何在这儿？”
白嬷嬷见着昭妃这番样子，接过她手中的空茶盏，嘴角里忍不住的带上了一丝笑意。
娘娘在说什么呢。
白嬷嬷的眼神看着沈芙颈脖处激烈的红痕，昨夜乾清宫中的动静可是整整一晚上都没有停下来过。
送水的奴才们到天亮时方些。
娘娘脖子上的那些痕迹还是新鲜儿的，瞧着就是刚刚弄出来的。
娘娘怎么还说自己不知道？
白嬷嬷全当昭妃娘娘是不好意思，抿起唇角悄悄儿的笑了两声，倒也没有多解释。
她只是弯腰将一旁的五皇子抱了起来：“娘娘，万岁爷吩咐了，说是娘娘昨晚上累了。”
“一早就派了奴才们顿了参汤，说是要给娘娘您补补身子。”
参汤。
听到这两个字，沈芙脑袋中的某些情绪这才逐渐的回了笼。
她昨夜好像是喝了酒。
万岁爷让她喝的。
至于喝醉了酒之后又做了什么事。
沈芙脑海中细细的回想着，还没想清楚接下来的事。
一道声音却是打破了她的思绪。
“凉……”
白嬷嬷要将五皇子抱起，小小的人儿显然是不乐意。
不乐意的晃着腿，瘪了瘪嘴，朝着沈芙伸手：“凉，凉……”
白嬷嬷见状跟着就是一阵笑：“五皇子这是不愿意离了娘娘呢。”
也是奇怪了。
这到底是从娘娘肚子里出来的，哪怕是好几日才见娘娘一面，可就是天生的亲近。
平日里五皇子都是乖乖巧巧的不闹腾，可是见了娘娘就是要亲亲抱抱。
白嬷嬷手一用力，将五皇子还了回去。
“娘娘还是哄哄团儿，眼瞅着就要哭了。”
怀中的小人瘪着嘴，满脸的委屈。
可是等看到沈芙后，眼神却是又逐渐的亮了。
“凉，凉抱……”
五皇子才不到一岁，嘴里却很是能吐出几个字。
前段时日学了个凉，如今又不知何时学了个抱。
张开两只手对着沈芙，眨着一双无辜的眼睛，只让人觉得心都要化了。
沈芙的心早就跟着融化了。
自己的孩子哪里有不心疼的？
她立即抱着团儿一阵贴，也顾不得回想着昨日发生了什么。
只将团儿抱在怀里好好的疼爱着。
“娘的好团儿……”沈芙将团儿抱在自己的怀，起身就想着将他抱下床榻哄着。
“小心！”
白嬷嬷看见这一幕吓了一跳， 脸色刹时就变了，手中的茶盏都来不及放下，就要开口出声去阻止。
可这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沈芙刚下了床榻，立即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脚才刚落下，她竟是浑身一软，半点儿力道都撑不住，整个人直挺挺的就跪了下来。
“娘娘小心！”白嬷嬷接了个空，讪讪的将自己喉咙里的话给咽了回去。
倒是团儿被紧紧地护在怀里。
没有受到一点儿伤，只不过他水灵灵的眼睛朝着四周看了一圈， 察觉到不对劲儿后，立即扯着嗓子哭了起来。
白嬷嬷赶忙将五皇子接了过去。
将五皇子交给身后的宫女，又赶忙将地上的沈芙拉了起来：“都怪奴才没有提醒娘娘。”
沈芙的腿还是抖的，刚刚跪地那一下狠狠地砸在了地板上。
她疼的面色都变了，顺着白嬷嬷的手看着自己的腿。
思绪这才逐渐的回笼。
“本宫如何浑身一点儿劲儿都没有。”
娘娘这真的是喝多了酒，一点儿都记不得了？
白嬷嬷也不解释，扶着沈芙在床榻上坐下，默默地撩起沈芙的裤腿。
雪白的寝衣下，那一截腿如同玉雕的似的。
白的晃眼。
可唯独那膝盖之上通红一片，碗大的青紫深的吓人，几乎是能看见里面的淤血。
“本宫这一砸，竟是这么严重？”沈芙看着自己膝盖上的痕迹。
眼眸之中浑然都是震惊。
刚刚那一摔，怎么会这么严重。
娘娘这昨日晚上到底喝了多少啊。
白嬷嬷默不作声，只是悄悄儿又将另外一边膝盖给撩起来。
这边膝盖更甚。
比起那边的青紫色，这边算是好的了， 膝盖处被磨破了皮。
皮肉都透出里面的粉色来，在那期霜赛雪的肌肤上，印出盈盈的伤痕。
这下沈芙总算是察觉出不对劲了。
刚刚的青紫若是说砸的，可这边的膝盖上伤口又是怎么回事？
她记得这边膝盖刚刚没有用力，何况，那伤口处的皮都破了。
瞧着不像是砸出来的。
反倒是磨出来的。
沈芙的手指再上面碰了碰，伤口处传来一阵痛处。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嬷嬷，本宫这腿到底是……”
白嬷嬷看着昭妃娘娘这幅模样，便也知道她想到了了。
也是，这么大的伤痕，又岂非是一会儿就能形成的。
昨日晚上万岁爷也实在是太不怜香惜玉了。
白嬷嬷沉着脸。
举起掌心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娘娘，您觉得这伤痕是怎么回事？”
伤口处的皮肉不小，可那破皮的地方一直在着力处。
沈芙并非是不懂，看着那伤痕，昨日晚上的种种就是这么的付现在她的眼前。
“乖一点，背朝着朕。”
“腰再塌下去一些，对，就是这样。”
炙热的呼吸连带着掌声一直在背后响起。
沈芙到最后便是只记得自己不知是何时才停的下来。
可是那殿内一直燃烧的龙涎香，还有那一直落在细腰处久久不散的掌心。
都是昨日晚上的记忆。
“我……本宫……”沈芙整个人激动地就要从床榻上起身。
她算是记起来了。
昨日晚上万岁爷灌了她酒，她喝了之后显然是不省人事。
之后……之后就那么一直跪着了。
种种一幕都在她眼前晃荡着，沈芙只觉得自己脑袋阵阵发晕。
她撑着脑袋便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万岁爷灌醉了自己莫非就是为了做这个？
他何时有了这种癖好？
“娘娘不要着急，到时候气坏了身子可是不好了。”
白嬷嬷见状赶忙安抚。
昭妃娘娘可不是一般人，她有脾气是真的敢往万岁爷身上发的。
“万岁爷留了奴婢在这儿，让奴婢提醒娘娘您喝参汤呢。”
宫女端着参汤上前。
沈芙对着那人参汤总算是记起来了。那里是万岁爷对她怜惜？
分明是昨晚上万岁爷哄她喝醉的时候随口许下的承诺！
“娘娘。”白嬷嬷最识眼色，见着沈芙看着那参汤的神色不对，捧着汤碗的手下意识的试探着。
“娘娘，这参汤您喝还是不喝？”
“喝！”
沈芙接过一口气灌了个干净。她浑身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再不喝点这些东西补一补，只怕是等会儿连发脾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参汤喝了个干净，酒气也就渐渐地散了。
昨夜里的那些点点滴滴，就像是画卷似的一点点的在沈芙的脑海中回放。
万岁爷奇怪的很。
她伺候万岁爷这么久，从未觉得万岁爷这番奇怪过。
对于床榻上的那些事情，万岁爷素来都是喜爱的紧。
男女之欢，万岁爷在她身上得了快活，从来都是酣畅淋漓的一场，之后就各自睡觉。
可是昨晚上，万岁爷却是要求颇高。
一会儿要求她这样，一会儿要求她那样。
有些话，有些事，若不是喝醉了酒沈芙压根儿就没法说出口。
可偏偏昨晚上万岁爷却是要求多的很。
连着一个姿势都能纠正许多次。
耐心十足。
就像是提前有了想法，特意灌醉了她让她昨晚上照着那个样子来似的。
这个想法一出，沈芙的脸色缓缓地变了。
难怪她昨晚上就察觉出了不对劲，但是却又察觉不出是因为什么。
如今这么一细想，这才有了思绪。
万岁爷真的像是让她特意摆成那副样子的。
沈芙的脸色白又青，青又黑。
眼瞅着就要发怒，门口尖锐的一道嗓音喊出：“万岁爷到。”
脚步声渐渐地在殿内响了起来。
那脚步声沉稳有力，仔细一听还带着几分急迫。
白嬷嬷见状，立即将喉咙里的话给咽了下去。
她掀开眼眸朝着沈芙身上看了眼，随后这才渐渐朝着角落边退下。
：“奴婢扣见万岁爷。”
伺候的宫女也抱着五皇子朝着万岁爷行礼。
箫煜的眼眸朝着宫女怀中的五皇子看了眼。指腹在那肉嘟嘟的脸上逗弄了一下，眼神却是看向床榻的方向。
“醒了？”
他看的是沈芙。
眸光在沈芙的脸上上上下下的扫荡了一圈，确定看见沈芙全须全尾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后，他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你睡了一晌午了。”
五皇子鬼精，不让他摸脸。倒是被箫煜手指间带着的玉扳指吸引了眼神。
一边躲开他的手指，双手抱着万岁爷的大拇指满脸好气的玩弄。
“万岁爷如此照顾嫔妾，还特意吩咐了奴才来给嫔妾熬人参疼。”
“这番心意，嫔妾的身子又怎么会不好？”
这是生气了？
箫煜的眉心朝上一挑起，眼神若有所思的看向沈芙。
“酒醒了？”
就知道万岁爷昨日灌她的酒就是有意为之！
沈芙咬着牙，心中狠狠。
但是除了床榻间的那些二三事之外，却是又实在是想不出别的什么头绪来。
但是看着万岁爷这幅样子。只怕是不止这些。
“嫔妾的酒自是醒了的。”
她低下头，只露出半张脸，卷翘的睫毛落在脸上。
白雪似的人半坐在床榻上，弱骨纤细，娇媚动人。
昨晚上的一幕在箫煜的脑海中回放。
他小腹瞬间就是一阵发烫。
喉咙发紧，箫煜看着面前这张无辜的脸。
眼前这人可是知晓。
醉酒之后，她可是变了个人？
那暖床上的素锦都被磨破了，若不是晚上太短，沈芙今日只怕是晚上都醒不过来。
箫煜的眼神就像是团火，盯着沈芙的身子像是入了迷。
“啊！”
婴儿的一声惊呼却是打破了平静。等着箫煜回过神，才发现五皇子抱着他的手，在他掌心抓下了一道红痕。
“奴婢该死！”白嬷嬷跪在地上赶紧磕头，那抱着五皇子的宫女吓得脸都白了。
哆嗦索索的，连着手都在抖。
箫煜看着自己的掌心， 目光略过那伤痕，反手将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取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