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芸英上车后发现车厢里没有坐满,开车后两人卡座里只坐了她一人,于是枕着提包躺下蜷在座位上开始睡觉。感知到九个小鸟仔都跟上了火车,没有危险,下一站要两个小时才停,于是便放心进入了梦乡。
梦里不知身是客,故园青山绵绵,绿水悠悠,翠竹青青,篱落深深。药田的草前面拨后面长,比药苗长得快,小主子念书之余就喜欢种药晒药,草太多时就怪管田的汉子不用心。那粗壮黝黑的汉子挠挠头,戴正草帽继续拔草,小主子说急了他就咧开嘴笑笑,露出整齐的大白牙,点头说好。
这块药田实在是地肥,出产的药材品质好,就连草也长得盛,拔出来的草丢在池塘里喂鱼,连鱼都比别处肥美。汉子也纳闷:为何自己从未偷懒,这地里的草却除也除不干净?偶有一日,他来到山顶,爬上了一棵大树,往下面山谷里看,发现药园周围比别处要绿得浓郁,而药园却被一团白雾包裹着,看不清楚。
江南多雨,此地位于半山腰处的山谷里,不旱不涝,风调雨顺,葛藤产生灵智后,就喜欢听药园里的人说话,尤其是喜欢小主人清脆如鸟鸣的声音。植物对土地是最敏感的,葛藤开灵智时就明白了,这是一处风水宝地,只要是植物都想长在这里,哪怕是一棵笨草落下的随风飘来的草籽,也想有一场机缘。所以拔草的汉子终日要忙,而池塘里的鱼也有吃不完的草。紫藤的位置不如自己的好,所以尽管年头长却比她晚开灵智,看来谁落到那里、能不能长成全是命啊!
葛芸英喜欢睡觉做梦,虽然化形为人但她本体依然是植物葛藤,植物的梦里主要是过去,是哪些割舍不下的上千年时光,当人一次次轮回把过去的经历忘记干净,植物、石头和风却忠实地记录下来,留有记忆的只能依据本心而活,做不得伪,爱便为药,恨即成毒。
火车停站几分钟上了一波人,车厢依旧空,葛芸英翻个身继续睡。到了第二次靠站是个大点的站,站台上灯火通明,挨挨挤挤站着不少乘客,带着大包小裹的行李。
火车一停,大家伙挤了上来,纷纷找座位,对面坐下了两个女的,旁边坐下了一个中年汉子。葛芸英细细打量了一下对面的两个半老妇人,都属于未老先衰,头发干枯,皮肤蜡黄,手和鸡爪子一样指甲厚硬、骨节粗大,等两人站起来翻找包袱里的喝水碗时,葛芸英发现两人都是罗圈腿,腿并不拢,胯骨也开得过大。看两人的穿着面相,都是穷苦人,而且是生了好多孩子的女人,月子都没做好,骨头根本没有养回去。大概可能刚生产完就做活了,胯骨散开没有恢复,腿也累到变形,膝盖也磨损严重。有一个人身上还有腥味,两人穿戴干净,年过半百,说明不是来癸水而是子宫脱垂了。葛芸英心里不忍,继续闭目养神,听两个女人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