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德宫管事处空中又现出一条新法令:无妄山内外不许残害圆毛扁毛蛋卵幼崽,令其长成,多生多育,充盈山谷。此令一出,抚育幼崽子鸟的各家都松了一口气,每年到了繁殖季节,天敌频频祸害,幼崽子鸟多有折损。令出禁止,死懒鬼坏的杜鹃不愿孵蛋以往年年祸害别人的鸟蛋,现在只能老老实实自己搭窝生蛋孵雏鸟。实在无法,风儿吹来吹去,无处不在,障眼法偶尔能骗过鸟,都骗不过风,胆敢违法,能死了再投胎都是轻的,可能要打散元神。从古至今,好制度是消灭罪恶最好最快的办法。
张仲虎一家子在福德宫门口晒太阳,两藤上前见小桃子咦咦啊啊冲他俩笑,心里欢喜,对张仲虎道:“我俩商议一番,葛藤法力较强、性子活泼,愿意在外行走奔波,紫藤心细如发更愿意时时守着小主子。”
葛藤遂化形成一圆润婆子,面若银盆,粗壮结实,花白短发,前面头发拢耳后在后枕骨处扎了起来,额头宽阔,眉目疏朗,细瞅有几分好看。葛藤上前行一礼道:“自取名葛芸英,46岁,愿为李侍神家远房小辈侄孙女,如何?”李渔阳深知但凡女子皆重容颜,见葛藤已经变矮胖滚圆,不好再要她将脸变丑,看向张仲虎。张仲虎道:“自古世人重皮相,让你等自选丑容为了防止与人族涉因果步轮回。女人貌美祸多,再黑些如何?”于是葛藤变成了一个黑胖利索的中年妇女。小桃子见面前突然变出了一个和蔼可亲的妇人,伸出小手要她抱,于是葛芸英抱起小桃子带着无忧无冰满山谷显摆去了。张仲虎夫妻自去管事处忙俗务。
翌日卯时一刻,灰毛老祖黄辉领着一众庶弟来到福德宫门前,葛藤迎上前道:“黄老祖,张侍神昨日已有嘱咐,今日福德宫事务繁杂,我带你等前去安排。”遂来到盐湖,告诉黄辉:“侍神希望你等先在此晒水制盐,另外几处湖泊也归你管理,山谷高处可筑洞而居,莫化形现于人族。”遂将福德宫法令玉片逐个点按额间,每人识海中现出要遵守的规则和赏罚。黄辉一众依次看了盐湖和其它湖泊,问道:“盐湖晒盐,这两处淡水湖可养鱼虾,那三个盐碱湖泊怎么办?”葛藤笑道:“我老家有海,这盐碱湖水颇似海水,此处万年前当是沧海,故有盐湖,这盐碱湖加少量盐引入大量雪水就可以配成海水,用作海产养殖场。”“养海产?”黄鼠狼一众瞠目结舌,惊讶地问,“此处远离海洋几千里,几千年里就没有听过见过此地有海产可养,去哪里寻鱼虾苗来养?”
葛藤笑得枝条乱颤,道:“我自去寻,来无妄谷前我们还不能化形,上万里路一步一步夜里挪过来的,现在有人身了,我坐车去买了搬回来养,不用急,最多不过一个月,我就能买回来。哈哈哈哈……”葛藤自是开心可以故地重游,黄鼠狼一众却是佩服葛藤可以独闯万里路,目光灼灼,心下暗道:“日后我等亦可如此优秀,果然离窝才能锻炼人,在家看自己千好万好,出门才知见识浅薄,真的是要事上练才能见真章。”
安顿好黄辉一众,葛藤急回福德宫,今日辰时又要分地,还要上户口拍身份证照片,得空还想抱小主子玩,恨不得练出分身术来。
福德宫内人头攒动,鸟头济济,树枝低弯缀满鸟儿,檐上更是一丝缝隙都没余下,全是鸟。前厅各位当家主事的早已团团坐定,人手一份图册,图册上红黄绿三色对应着甲乙丙三等地,每块地有数字编号,每家三块地,各家红黄绿各选一块,冲突的抓阄为定,承包政策一如前尘。辰时一到,立刻选择,在抓心挠肝中呈上自家的选择,果然有重复选定争执,抓阄时各自默唤祖先保佑,尘埃落定,有喜有悲。张仲虎出面安慰道:“山林有雪山水灌溉,地越养越肥,好生经营,得失不在一时,瘦地薄田面积大养肥了日后划算,今日各位都是添产之喜,鸡鸭鹅苗、播种粮食和栽种林木福德宫会先行一步,日后生长管理、收成多寡要靠各家尽心竭力,福德宫管事处亦会相助,人勤地不懒,秋来丰收在望。今年喜事连绵,五日后小女百日,请诸位来福德宫吃面相庆。”众人皆道恭喜,喜滋滋离去。
到福德宫外,各家自有能飞腿快的小辈回家报信,携家带口去看新地。家主们三五成群先议论五日后带什么礼物来,后又说到黄鼠狼族虽然起复一波,但惩罚还在,导致大部族不得归,暗自揣测“不能伤害幼崽子鸟的法令”估计还是由先前小黄鼠狼妄为引起的。众人在无妄谷内稍稍闲逛了一会,见春光明媚,蝶舞蜂忙,花开灿烂,四处无闲,流光溢彩,芳香馥郁,皆叹新春气象万千,更胜从前。鸟族道:“自小桃宫主来此地,众人皆被福泽,往年福德宫冷清寂寥,香火淡淡。仙就是仙,不食人间烟火也无人间热情,现在福德宫热闹非凡,日日像过年,福德宫一半仙境一半人间了。”众人一顿,细品果然如此,暗想莫非家中添丁亦有此效果?立刻散走家去,吩咐家中小辈接着这一道气运,多多添丁进口,旺财旺家。
那旺财童子小桃子此刻正酣睡在张仲虎的薄袄中,喝饱了奶出来看风景也看瞌睡了。抱回福德宫,渔阳笑吟吟地接过孩子放进摇萝里。盖好小被子,温柔端详,这小模样越长越俊,越长越得人亲。渔阳坐在旁边圆凳上细细绣起小桃子百日宴穿的吉服,葡萄、石榴、花生、牡丹、莲花、如意……想把所有的祝福都绣在衣服上,衣服宽松似袍,不做腰带,寓意“无夭”,祝福孩儿好好顺利长大长命百岁。
张仲虎温柔地看着妻女,此时无声胜有声,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