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季扇言一改刚刚散漫的样子,端正了坐姿:“客卿这个理由,是否有些牵强呢?”
听到这话,陌曾收回了目光,微微皱起了眉,摆出一脸并不打算说话的样子。
面对陌曾的沉默,季扇言微微挑了挑嘴角,好像一点都不意外。
他微微抬了抬眼眉,笑到:“好吧,既然连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陌曾客卿都来了,那本座总得给这个面子……那,这三人就交给你了。”
此时,屹川刚刚从巨大的愤懑之中回过神来,却发现事情已经走上了另一条路。
“等一下等一下,掌门!”屹川厉声制止道:“岂能如此草率!此三人擅闯禁地,打伤驻守禁地的弟子,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如今入侵禁地一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就算没有魔族参与,这样的收场也难以服众。恐怕,不能由着客卿和掌门乱来。”
“魔族?”陆千凡暗自笑了笑,小声嘀咕道:“我和魔族唯一的关系就是我天天惦记着想杀光他们。”
不过,陌曾并没有改变想法的意思,他的语气依然十分平淡道:“与魔族有关,自当谨慎。大长老尽管去查,若的确与这三人有关,陌曾一同受罚便可。”
他……哪来的自信?
陆千凡不经意地抬头看了一眼这位素不相识的客卿。
只可惜并没有看到他的神情。
而此时的柳绿姝满心欢喜地对陆千凡和思凉使了个眼神:
“这回有戏!”
陆千凡没有回应柳绿姝的眼神,她看着站在眼前的陌曾,突然有些出神。
季扇言左瞧瞧,右看看,好像个看见新鲜事物的顽童,不断打量着每一个人脸上的神情。
但不一会又恢复了之前那副散漫的样子,缓缓说道:
“客卿这么积极,实在少有啊。”
似乎从陌曾来了之后,季扇言本来像是雕像般木讷的表情就变得生动起来,就连话也多了。
陌曾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是向季扇言快速眨了眨眼睛,似乎想让季扇言尽快结束掉着一切。
屹川看到了陌曾和季扇言之间的神情。他知道这俩人之间算得上信任,那么这样下去季扇言必然随了陌曾的主意。
屹川挡在了季扇言和陌曾直接,语速变得有些急切,“禁地入侵一事着实蹊跷。守禁阁的禁铃一示警便立刻封锁了南山,随后便是巡司阁是精锐弟子仔细搜查。
可除了禁地内的他们三人的确没有其他闯入者。不是他们打晕守卫弟子,联合魔族破阵进入禁地,那这又如何解释。”
陌曾点了点头,似乎同意屹川的话,但他依然不紧不慢地说着:“若是有掌门的天云意令盏,不被守卫发现应当不是问题。”
“啊?”
季扇言看戏的表情瞬间凝固在脸上,毕竟吃瓜突然吃到自己身上还是挺令人有些措手不及的。
可他毕竟是季扇言,很快又恢复了原本的神态。
已经许久不说话的羽执在季扇言和陌曾之间看了几眼,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笑道:
“陌曾客卿说的不无道理啊……”
“胡说什么,与本座无关!本座再怎么样,也不会壶盏做那种事情。”季扇言顾不上其他,差点跳起来解释。
“不过……”
季扇言的话锋一转,声音也稳了下来道,“如今人魔局势紧张,就别节外生枝了。作保一事本座允了,客卿,你可得好好看着他们。”
“岂有此理!”屹川一步跨到季扇言他面前,怒道:“这算什么,掌门?此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呵,老四在的时候陆千凡犯了错有老四担着,老四闭关了出了事有二长老说情,现在又多了个客卿。
我不管什么乱七八糟的宗规,现在这苍水宗是是无法无天了不成?”
季扇言已经抬起屁股准备离开了,见屹川这么说只好灰溜溜地坐回去并且装作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只见季扇言轻咳了一声,道:“大长老的意思是?”
“是什么是,我刚刚讲了那么多您当真一个字都没听?罢了,我的话你们谁都不愿意听。呼——罢了。”
屹川吹着胡子连连呼气,“给我时间我必然查清事实,在此期间,至少……至少罚他们三人在清阁各抄十遍宗规,以示警戒。”
季扇言听了立刻点头同意:“好。那么……陌曾,你也一同去清阁呆着,不是,是看着他们。”
“是。”陌曾应道。
事关魔族,事关禁地的审判大事就这样犹如闹剧一样草草告一段落。这也是谁都没有料想到的。
对此最为不满的便是大长老屹川了,但他显然已经感受到了:季扇言、羽执和陌曾三人都在隐隐约约地阻挡他。
这其中定然有什么缘由。
一切等查清楚之后自然知晓。
虽然对于陆千凡三人的审判已经结束,殿外的众人依然不肯离去。惹祸三人组只能硬着头皮跟着陌曾在人群里挤出一条道。
沿着前往清阁的小路走了许久,人群的喧闹已经远去。
看着眼前这个青色的背影,陆千凡也终于憋不住内心的疑惑,问道:
“我们与客卿无缘无故又非亲非故的,客卿为何要帮我们?”
陌曾慢悠悠地走在前面,过了好一会才缓缓说道:“我所说,你未必信。”
这样的回答自然不是陆千凡想要的,她加快脚步走到了陌曾前面:“这么说,对于此事客卿知道的更多?那不妨说说看?”
柳绿姝一脸坏笑地跟在后面道:“是啊是啊,相信陌长卿有所耳闻,我们三个在宗内的名声真不怎么样。要是我们单独行动的时候一不小心又出什么事,连累了客卿可就麻烦了。”
陌曾摇了摇头:“那是机密,也是禁忌。”
好一副果断的态度。
将人保下什么都不问也什么都不说,他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
陆千凡突然停下脚步,神情变得凝重。
“不知道客卿有没有听说过,漠北绛玦之战?”
陌曾也停下脚步,道:“绛玦之战,谁人不知。”
“那您可知,漠北陆氏?”
“知道。”
陌曾那副如玉般清冷的脸上露出一瞬的犹豫,他将目光移向路旁的的一束荒草,缓缓说到:
“陆氏是漠北大族,人丁兴旺。绛玦一战,是他们扼住了魔族前进的脚步,但也因此惨遭屠杀。
如今的陆氏大族已经名存实亡,最为最后的血脉,请节哀。”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陆千凡无比平静地摇了摇头,走到陌曾面前道:“我是陆氏最后的血脉不错,但比起悲痛,我需要的是仇恨。
陆氏族人的亡魂还在嘶号,我为一能做的就是追随前辈们的步伐,用魔族的血肉冲刷族人不甘的眼神。
我是断然不可能与魔族通气的。我选择站在这里,只是为了向魔族复仇。
因此……关于禁地入侵一事,陌曾客卿,请您告诉我:您究竟知道多少?”
那是我的由来,我的仇恨,是我活到现在的理由。父亲,母亲还有那些陪我一起玩笑的所有人,都归于尘土了。
漠北成了无人之境,烈士自有人纪念。可那些躺在漠北的无辜者,他们的仇谁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