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达缓缓拆开了信封,念到:“臣启陛下,战起,生灵涂炭,百姓皆受其害。战事连绵,田地荒芜,百姓流离,此非仁君所愿见也。岩国势强,赛安兵力未备,贸然开战,胜算难料,恐致国祚倾危。望陛下深思,以和为贵,止戈为武。臣愿陛下垂拱而治,以德服人,使两国百姓安居乐业,共享太平之福……”安达叹了口气:“不日便可回到北赛,你这又是何苦。”
“我自知赛安陛下于我有恩,岩朝皇帝亦有恩于我,安达,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家里的书信我已经写好了。”
“岩朝我族党羽众多,你不做亦有他人做,你奈何如此啊。”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当行得正,坐得直,若如此做千百年后岂不徒留后人耻笑,动手吧!”
沉默,安达许久没有讲话了,长思已是焦躁不安,我按住长思,右手缓缓扶上了剑柄。安达摆手,又将手中信纸撕作碎片,说道:“你走吧,我会和陛下讲你被岩国人内部肃清了,换个名字往南方去……”破空声!是利器切开气流的声音。是箭,极快的箭!只一瞬,声音就消失了,破空声打断了安达的话语,也,断了图库先生的性命。那支箭插在了图库先生的胸口上。
我死死的捂住长思的嘴,长思的眼泪将我的衣袖浸地湿透。
“你放他走了,便是不要你自己的命,你想死我不拦着,可别搭上了我。”安达身后传来阴沉沉的声音。
那一行人走了,我松开长思,跪坐在图库先生旁不知如何是好,十五年了,我从未有如此一般的无力感。
寒风从树梢间掠过,伴着长思的哭声,像是刀子在割我的心。长思伏在图库先生的尸身上哽咽。
我拉长思站起来,长思已是泣不成声。我抱了抱长思却不知说什么,什么话都说不出口。我只能轻轻的拍拍长思的脊背,拂拂她的头发。长思在我怀里颤抖,哭泣。
我将图库先生的尸身靠在树根处,往身上盖上了落叶,我再度抱了抱长思,她只是跪着却不肯走,我便陪她一起跪着。长思不断抽泣,似是把眼泪哭干了。过了许久,我起身,长思也起身,对着图库先生重重地磕了三个头,抹了眼泪往村里走了。
月亮依旧明亮,雪地泛的光照亮了整个夜空。我的心里已是种种思绪胡乱交织,今夜发生的一切来的太快太突然,长思只十二岁……我简直不知要如何与师父讲明。
我又想起图库先生的信,“使两国百姓安居乐业,共享太平之福……”图库先生,恐怕战乱要开始了,我如此想。
我和长思走到院子里,长思望向图库先生睡的那间屋子不由悲从中来,又是伏地掩面而泣。我觉察到有些不对劲,推门进了西面的两间房。
我从未见过如此惊骇之情,三名侍卫的头颅皆被切下,整个屋子充斥着血腥气。我心生恐惧,难道……我连忙去正屋。
推开门……
师父手握着剑与长姐一同倒在地上,周身鲜血横流,师父钟爱的画卷被砍作两半,散乱在地上。我两眼一黑往前栽了下去。
……良久,再睁眼是在我自己的床上,长思伏在床边,满脸泪痕。
我将长思抱到床上,为她擦了已经冻住的泪花。出了房门,已是清晨,院子里的血腥气一阵阵引人作呕,我瞬间有些恍惚,我不敢再去正屋,不敢再看一眼倒下的师父和长姐。我牵了马出来,长思也从屋子里走出来,我与长思对视,瞬间泪崩,也不知过了多久,长思哭累了又睡过去。我架长思上马想去衙门。出了院门,所到之处家家户户都是一片狼藉。我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一夜之间一个村子就变得破败了,完全不是我记忆里的那个村子了。
一路往西去鄜州城的路上不见一个行路人,到了下面村子有一个人抱着孩子跪在村口。
“老伯,出什么事了。”我强作镇定地问他。
他说话含含糊糊的,好容易才听明白。
“赛安打过来了……夜里屠了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