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停下吞噬,血肉泥怪一边试探性地顾涌一下,一边“咕咕”地哀求。
随着它的动作,秦九绥看见了一样东西,从血肉泥怪体内慢慢被挤出。
“啵儿——”一声,那物落入秦九绥一只手中,不规则的椭圆体,黄白色,略小于巴掌,模样分外熟悉。
一颗鸡蛋?!
秦九绥脸色平静无波,配着满嘴的鲜血显得分外惊悚。
他最不爱吃的就是鸡蛋,他讨厌精神病院多年如一的早餐标配。
将鸡蛋随手一扔,秦九绥抓住逃跑未遂的血肉泥怪,继续在猛烈的挣扎中进食。
午时的太阳走到了西山,一颗脑袋从地面凭空冒出的洞口钻出,黑白分明的眼睛炯炯有神,谨慎地环顾几圈,再是手肘撑地,紧接着手脚并用地爬出洞口。
秦九绥把鸡蛋揣进衣兜里,这才得空摸了摸不久前险些摔成四瓣的屁股,又依次检查了一遍眼睛鼻子及耳朵,完好无损。
触手钻入体内的恶心感犹存,秦九绥心有余悸地抚着胸口。
还好,至少最重要的洞没被钻,他珍贵的贞洁还没丧生在一滩丑陋的血肉泥怪上。
远处传来尖利枭叫,秦九绥循声望去,眯眼。
隔着数重稍矮的山,高楼大厦仿佛遭遇核爆边缘的冲击,几乎夷为平地。
满目断壁残垣,少数几栋逃过一劫的高楼孤零零地伫立。
楼顶,一对堪比小型客机大小的昆虫羽翅反射着金属质的冷光,加强版小强伏在楼顶,倒刺丛生的螳螂腿扎进水泥钢筋中,瞪着一双镭射眼窥伺下方。
客机坠毁的残骸正埋在城市中心,爆炸已经停歇,不时有残余的火光爆开,灰黑的浓烟冲天。
再往远望,西山夕阳残留下的余晖将天空染得血红,血红下雾蒙蒙的世界熟悉而陌生,无处不起硝烟。
“哐——”
秦九绥收回踢倒铁门的脚,抬步越过破烂得不堪一脚的铁门,门里是时隔多年的风景。
保安亭的窗户上结了一层厚厚的血垢,树下秋千断了一条链,两三张轮椅东倒西歪,椅上还挂着一截撕烂的染血布料,蓝白条纹的,精神病院病患独家专享。
雪白冰冷的墙上,亮眼红漆喷写的几个大字依旧夺目,只是在那下面,稀稀拉拉的血掌印划出道道血迹斑驳,像是它流下的血泪。
太干净了,精神病院的家伙们都死干净了。
这所精神病院,占地前山山顶及整片后山,可谓他人生的半个家。
十三岁时,因诊断为意识认知障碍加伤人行为,秦九绥被送入这所精神病院,在普通关押两年后又因涉嫌引诱病患室友自焚而转入强制关押监狱。
强制关押监狱,坐落于整座精神病院中心处的地下,无人看守,吃喝拉撒全由完全智能系统负责采集运送,为避免病患精神疾病加重,强制关押最多实行一月。
但是……
秦九绥回忆着这些年来自己刻下满墙密密麻麻的智能系统送来的餐食次数,他大抵是被关了九年零一百七十六天,饭菜到后来连他厌恶的鸡蛋都没了,只剩下过期的饼干和罐头。
这十年里的某一天,外面的世界已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变态了,等级分明的生物体系打乱,人类至上的文明社会彻底颠覆。
哈,世界孤立我……
秦九绥愤愤地捏着兜里鸡蛋。
若非自己十年如一日的坚持挖地道,等到备用能源耗尽的时候,他怕是得活活饿死在里边。
秦九绥一边走一边看,偶尔伸手触碰一下,突然回头看那倒塌的铁门,一股沉重的悲痛笼罩。
“大门有路我不走,地道无门挖十年,小草他娘都没我苦——”
“早知道就只挖离开强制关押监狱的地道了,还能少吃几年过期垃圾,少拉几年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