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开始熟黄,天空就开始飘雨。自从有印象以来,天空中总是朦朦胧胧的小雨,不算大,也不算小,关节炎可享福了,天天疼。习以为常的人们并没有责怪上天,而是在不停的咒骂自己。也记不起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了,或者什么时候停了一阵再继续下,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样子。
“这种天气真烦人啊!”天赐收拾着家里的除湿袋,抱怨和吐槽总是对自己说,因为家里除他以外没有别的人了。“马上就没有内裤穿了,这两条已经是最后的余粮了”
或许当代的青年就是这样,二十啷当岁的年纪,刚刚步入社会,除了工作和下班后的聚会也没有别的可干的事,认识的人基本上都是同事,对未来充满抱负的同时,也隐隐约约生出了一丝迷茫,兜里没钱,感情没有时间,脸上也没有所谓的面子,一日复一日的过着美好的烂日子。
不知道是因为季节,还是这个时代应有的疲倦,每个人身上都透露着一股酸酸的味道。不是说隐喻,而是真的酸酸的味道,像是陈年发酵了的烂抹布,如果合适的话应该能长蘑菇晚上加餐了。
带新人的丹哥其实比张天赐大不了多少,总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所带的这一批新人,有事没事挑挑毛病“小王,没钱洗澡了吗?身上的味道跟糟了蛆似的,有空洗洗,影响公司形象,知道吗?”
很经典的话术,没人关心个人的身体健康,他只关心领导会不会责怪,毕竟在这里面子比一切都重要,当然除了酒桌上。“好了,别耽误时间了,赶紧去工作,让你打的Excel表出来了吗?”
工作内容就是把纸上手写的内容誊到表格上然后打印出来再誊回去,就像拿瓢往一个缸里舀水,舀满了再舀回去,祈求上天让缸里的水再多一分,这样两个缸就都能满了,如此这般,反复无常,枯燥乏味。
天赐也想过不干了,对着吆五喝六的领导大声的骂一句“去他妈的!”然后把打印出来的A4纸甩在他脸上“老子不干了”。但是还是那句话“你不干有的是人干”,劳动价值似乎永远比情绪价值贵
“要是有辆车现在冲进公司把我撞死该多好”趁着打印的空档他对自己说,其实他也知道死了比活着更难,到下面自己这样没有儿女烧纸,没有父母挂念,甚至排位都没人给挂的小鬼,还是打工的一条命。以他的魅力,在手里没有五六十万之前是不可能有女性以他为选择对象的,也不可能让那个顽固的父亲多看自己一眼的。
已经十点快半了,上天的奇迹还是没有发生,但是舀水的人已经受不了了,草草的完成手头上的活回去吧。
今天发生了的唯一好事或许就是街上的风景,雨水冲刷过街道后留下了淡淡的泥土芬芳,说实话就是尘土落下之后,清新的空气混合着泥土的腥味,但是比屋里的霉味好闻多了。
街道上很冷,夜生活里的那些有钱人们刚刚开始,或许是刚刚起床,或许是熬了一天的“夜”,他们最擅长的就是用聒噪的音乐和充满香精味的恶心酒精刺激自己的大脑,在将吐未吐的阈值之间获得快乐。
天赐也想来这么一点刺激,但是疲惫的心早已死去,活着的只有行尸走肉一样的眼镜大脑和手脚,他现在只想回到逼仄的卧室,躺在阴冷的床上,或许是睡去或许是死去,对他来说都一样,只想要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