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守大人闻言蹙眉,本欲拔刀的手也松开了:“你青门帮探到敌情了?”
“不是。”
窦娘子笑摆了下手。
心想你这陈老头可真逗,国战事大,哪是一个龟居城内不敢出的小帮派可以插足的。
“是这位。”
窦娘子指了指地上蜷着身子的周重七。
“听闻大人您的公子聪慧过人,上了战场更是机智勇猛,大人对其疼爱万分。只可惜战场刀剑无眼,错收了公子性命。小人我心系大人苦痛,刚巧又碰见一无家孩子,相处一番竟发现也是聪明得紧,索性就将这孩子送给大人,愿能稍安大人您的丧子之痛。”
窦娘子笑着说完。
城守大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之抬手落下:“杀了。”
两排士卒们岑岑地拔刀,已经有忍不住的士卒提前朝窦娘子劈了上去。
陈公子何许人也?
那可是城守将军陈大人的儿子,更是此番一起上阵却不幸丢了命的兄弟!
青门帮愚妇居然敢挑此节妖言一番,简直羞辱!不杀不快!
窦娘子怎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完全不符合自己脑海里的预想啊。
你陈老头没了儿子,我就送你一个,有何不对,何错之有?
窦娘子还想开口解释,但周围这些士卒可不是刀马寨里的那些马贼。
士卒们都上过战场且还活着回来,素质武力极为不俗,一不注意就会命丧当场。
“大人,您就当小人今晚未曾来过,放一条生路吧!”硬接了士卒们几刀后,窦娘子得以开口喘息。
“大战在前,无故扰军者,斩!”
城守大人轻飘飘一句,实则心底早已怒火中烧。
虽你青门帮年年有孝敬,但今晚,这个青门帮的蠢妇就是得死!
随着城守大人一齐出手,窦娘子弹开了一刀,却有另一把刀扎进了她的身体,随之一刀又一刀。
窦娘子口吐鲜血,扑倒在地,血染红了城守府前一大片,显然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士卒们皆用厌恶地眼神瞪了尸体,一人走出向城守大人开口道:“大人,现在怎么处理。”
城守大人略一思量,杀了青门帮的一个当家虽无关紧要,但青门帮毕竟年年孝敬不断,而今战事当前不宜结恶。
“扔至刑场:窦女假传敌情,按罪当诛。”
“是!”
府门关闭,很快就有士卒抬着窦娘子的尸体赶往了刑场。
全程,蜷缩在地的周重七仿佛就是一个透明人。
除了被窦娘子提了一嘴,城守大人瞥了一眼,没人关心这个躺在石板地上的小孩。
他没敢发出一丝声音,恨不得自己真的透明才好。
直到窦娘子被杀后抬走,才悄悄爬起身子跟了上去。
周重七怕死,自然要想尽一切办法的活着。
一路上,周重七就这么远远的跟着。
抬着尸体的两名士卒也看见了这个小孩,没管他,大半夜的,赶紧完事还得回去睡觉呢。
尸体被扔到了刑场地上,一名士卒掏出一张纸条拍在尸体身上。
上有官府印章也有字样:“窦女假传敌情,按罪当诛”。
诛是已经诛了,罪名实不实只待明日看见的人去议论了。
两名士卒拍拍手撤回,半路遇着周重七顺带一脚将其踹翻,笑呵呵着道:“就你也配跟陈公子相比?”
周重七不敢动弹,直到两名士卒走远,才爬起身子朝窦娘子的尸身走去。
这一天到晚,死人不断。
周重七自己还死了一回,实在是对当前这个世界感到无比忌惮。
他再也不想体会那种濒临死亡的无力感了,他想活着,哪怕这个世界是如此的糟糕。
来到窦娘子的尸体旁,周重七开始摸索着。
一个木匣又被他拿在了手中,打开是那颗不知何时被窦娘子擦过,再次晶莹透亮的宝珠。
“青门帮......我要去青门帮,这是他们想要的东西。”
周重七攥紧木匣,就在刑场外找了处草垛瘫了下去。
如今的他无亲无故,这里的人又杀人无忌,他还是太小了,必须得有倚仗,才能有命活着。
而他手里的宝珠就是这次的投名状。
整整一夜,周重七不敢再睡,他趴在草堆里,身下两手攥着木匣,饥寒痛楚折磨了他一夜。
但凡有人从此处路过,都会觉得他和她是刑场里的两具尸体。
渐渐地,天泛起了鱼肚白。
早起的摊贩开始摆摊,袅袅烟气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城中百姓。
刑场与菜场隔街对望,驻足在此的人们纷纷议论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