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锋随后拖拽着大包裹也爬了上来,看到司占海在摆弄着那个画架,悻悻地说道:“你弄这个干啥,这破地方又不会出啥名人名作,不值钱,不值钱!”
司占海没有理他,只是把破乱的支架劈掉,把画框小心地放在了那些从地下室取出的东西旁边。他用手比画着跟老妇人示意:
“这些……都要!”
老妇人用手比了个数字,她要的钱并不多,两个人暗自窃喜,把钱递了过去。
“走吧,赶紧离开这鬼地方!我一分钟都不想多待!”黄锋抱怨着。司占海抱起画框,跟着黄锋带着“战利品”走出了修道院。
天色已尽黑,微弱的烛光像是飘在修道院里的一道鬼火,周围东倒西歪的墓碑在夜色中反着白煞煞的光……
法国之旅结束了,司占海又被打回现实,窘境并未改变,压抑在他心底的渴望与痛苦,继续如猛兽般吞噬着他。
他一个人在家中静静地盯着那幅从遥远国度带回的隐秘画作,虽然角上有一点残破,但也无法阻挡它的浓烈、奔放、奇异,释放着狂躁不安的气息,就如此刻司占海那颗混乱不堪且无法控制的内心。虽然他看不懂这幅画,却能感觉到它的不一般,并认定它就是自己放手一搏的“终极武器”,画中的每根树枝都变成了他偾张的血脉,诡异的太阳变成了他狂跳的心脏。
这天傍晚,司占海小心地把画框用一张漂亮的大彩纸包起,并用一根红丝带系上了一个蝴蝶结。他举起一瓶酒猛灌了几口,抱着画走出了家门,守候在金风帆艺术学校的门口。
他忐忑地站在那儿,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远远地,他看到了冯依曼向外走来,曼妙的身形在一袭白裙中飘然而至,娇润的面庞挂着天使的微笑,所有人在她旁边都变成了灰色的影子,唯有她闪耀着光芒。
司占海走上前,喊住了冯依曼:“小曼!”
“哎,占海,你怎么来了?”冯依曼微笑着说。
“我……我有事情想跟你请教……”
冯依曼淡淡一笑:“可以呀!”司占海点了下头,没再说话,引着冯依曼离开学校,一直向前走去。
冯依曼好奇地问:“占海,我们去哪儿?”
司占海没有回答,他低着头继续沉默地往前走,冯依曼纳闷地跟在后面。天色慢慢变暗,司占海把冯依曼引到一个没有人的胡同里,停了下来。
冯依曼环顾四周,皱起了眉:“占海,这里黑乎乎的,咱们别在这儿聊呀!”
司占海缓缓抬起头,眼睛直直地看着冯依曼,狠狠咬了下嘴唇,终于开了口:“小曼,我喜欢你!”
“什么?”冯依曼愣了一下。
“小曼,我喜欢你!不,是爱!我爱你!真心的爱,特别特别爱,爱得快要发疯!”司占海的声音颤抖着,浑身颤抖着,他的眼睛如同猛兽般泛着红光!
冯依曼被吓了一踉跄,司占海顺势抓住她的两只胳膊,激动地喊着:“小曼,不要拒绝我,跟我在一起吧,我会对你好,我会比梁化呈好一百倍一万倍地对你!我比他有钱!我比他帅!我比他……”司占海匆忙捡起刚刚掉在地上的画框,把它塞到冯依曼手中,接着说道,“看,我还有礼物送给你!这个……这个……这幅画你一定会喜欢,它真的很特别!”说着便解开丝带,想要打开画给冯依曼看。
冯依曼慌忙把画框塞给司占海,不停地摇头,一步步后退,说道:“占海,你别这样,别这样……”
“真的,小曼,你看看这幅画,你一定会喜欢我送你的这份礼物!”
“我……我不想看!”冯依曼厌恶地扭过头去,呼呼喘着粗气。
此刻,司占海眼里露出了饿狼般的凶光,他扑上去紧紧抱住了冯依曼,嘴里疯癫地念叨着:“小曼,我爱你,我爱你……给我机会,跟我在一起,你会爱上我的,一定会!”
冯依曼奋力挣扎地推开司占海,“啪”地给了他一巴掌,气愤而坚定地说:“司占海,你听好了,我不爱你,一点也不爱!不管有没有梁化呈,我都不会爱你!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我都不会爱你!你离我远点儿!离我远点儿!”说完,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便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司占海呆呆地站在原地,他从未见过冯依曼这个样子,那种厌恶气愤的眼神简直比捅自己一刀还难受。他心中那个挥动着洁白翅膀的天使就这样飞走了,再也不回来了……在这个逼仄的角落里空留无尽的寂寥和黑暗,四处涌动着魔鬼的黑影,一步步把他吞噬……
不知站了多久,司占海捡起画框,拖着沉沉的脚步,行尸走肉般地回到了家。
他大口大口地把瓶里剩下的酒全部灌下,瘫坐在椅子上。他瞥眼看向摊在桌子上的那幅画,画中扭曲的树干、偾张的树根像是张出的魔爪要缠住他,让他感到恐惧。他顺手拿起一把小水果刀,猛地向画扎去,想收手时却已来不及,小刀正巧戳进了画中太阳的边缘,画布被戳了一个小洞。
第二天,这幅画便被司占海随意地卖了出去。他一分钟也不想多看它。因为它就像是一面白旗,在心里深深烙下“失败”二字。
从此,司占海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出现在梁化呈和冯依曼面前。
直到两个月后,从黄锋那里传来一个消息:司占海答应了家里安排的婚事,已经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