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呀,进来吧。”老妇人招呼着司辰,走进了屋。
屋子厅堂明亮,质朴有序,堂中间一张木质大案子,边缘已磨得有些光亮,案子上面布着一些纸墨笔砚和一支老式花插,里面插着一束山上常见的青色山花;堂的一侧坐北朝南摆着张八仙桌和几把方凳,方凳被叠放在桌下,已被冷落很久的样子;堂的另一侧被一道老屏风隔着,想必里面是间卧室了。厅堂的墙壁上挂满了字画,都是比较传统的国画和书法作品,花鸟鱼虫、风光山水,福字对联。笔触清秀,色彩雅致。有些书画已经泛黄显旧,显然它们已经在这里挂了很久很久。
“小伙子,你想选点儿啥?”老妇人问。
“哦,我想买一幅画挂卧室里,我不太懂国画,您能帮我选吗?”司辰回答。
“挂卧室的?卧室挂画,除了美化装点,还要烘托个舒适祥和的氛围,人才能睡得踏实。可以选幅花鸟图,比如这幅《雀戏牡丹》,牡丹花开正好,雀鸟嬉戏欢乐。这鸟语花香的,肯定让你看见心里就舒坦。”
“好呀,好呀,我要了。这幅多少钱呢?”
老妇人见司辰回答得如此爽快,反倒迟疑了:“啊,小伙子,这幅是我家老头子画的……”老妇人抬头看着墙上的牡丹图,眼里忽然变得闪烁不定。
“你看,能不能买我家闺女临摹的,闺女临摹得也不差,几乎一模一样,给你便宜些。”
司辰看出了老妇人的不舍,对于她而言,风风雨雨一辈子的爱人,逝去就再也无法回来,而这些字画就成为她唯一的念想,变得格外珍贵。
“好的,就按您说的。”
老妇人缓慢地走进了屏风后面的小屋,取出了一幅临摹的《雀戏牡丹》,果然跟墙上那幅画没有两样,笔法用色都很是沉稳成熟。
“这是您闺女画的?真好呀!”司辰感叹道。
“是的,闺女从小就跟着她爹学画画,还是学成点样子。这屋里有些是我家老头子画的,也有些是闺女画的。她很喜爱这些。”
“您怎么不让她去城里学?”
“唉……”老妇人叹了口气,“闺女当初考上城里的大学了,就是学画画的,可是才学了不到两年,我家老头子就……”老妇人哽咽了起来,“我家老头子一去世,给她凑学费就难了。而且闺女也懂事,她担心我年纪大,一个人没个照应,就放弃读书回来陪我了,好孩子啊……”
正说到此刻,听得一声:“瞎婆婆,我回来了!”只见天佑已经迈进了屋子,大黄狗也跟着跑了进来。
“哦,闺女回来了。这两天隔壁镇子有个集市,我让闺女去看看能不能卖两幅字画。”老妇人对司辰说。
天佑看到了司辰,显得有点吃惊。
“哦,哦,我……我来买画。”司辰不自觉有些紧张,吞吞吐吐地对天佑说。
“来买画?”
“嗯,阿婆,这幅画多少钱?”司辰指着那幅临摹的牡丹图,向老妇人问道。
“这不闺女回来了,她画的就让她说价吧。”老妇人说。
“嗯,一百五?”天佑缓缓地说出了个数字,闪亮的大眼睛充满疑惑地看着司辰。
司辰从兜里拿出两张一百的纸币,往天佑手里一塞,说道:“不用找。”抱起画,扭头就往外走去。快到门口时,司辰猛然发现在厅堂摆放屏风的那侧角落里,有一个非常窄小陡直的木梯架向屋顶,想必就是通向他从房外看到的那个阁楼了。
司辰在门口处,跟老妇人轻轻鞠了个躬,与天佑那依然带着疑惑的大眼睛对视了一下,微微一笑,离开了。
司辰回到住处,把画挂在了墙上。他盯着画中淡雅娇嫩的牡丹,脑子里却都是天佑那双闪烁的大眼睛,似乎她正从这牡丹的花瓣间羞涩地看着他,同他一起静静体味着鸟语花香。司辰不由地心怦怦跳起来,他感觉到这个美丽、充满才华的女孩,正在默默地触碰他心底柔软又温暖的一面,他终于发现这种情愫可以由心而发,无须被人安排……
正当司辰沉浸在这美好之中时,罗叔的那句“她有病”突然像一根尖锐的针猛地刺了他一下,疑惑和不安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