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转至第二间紧闭的房门前,炎凌又是一场心里斗争,定定地立在当地,面容极为苦涩。
鹊青一步上前推开房门,兀自走进去,将门边的一盏蜡烛捻亮。炎凌这才走进去,看见房中赫然躺着许多具覆了白布的尸体,他不需点数,就知这房中木架上躺的定是自己家人了。
虽然已在另一间房中查点过几具尸体,心中早有准备,但当确定无疑的去面对家人尸首时,却勇气尽失,只觉得腿脚酸软站立不住。他跌跌撞撞走向近前一张木架,一看白布轮廓立时恸哭出声。尸体还保留着刚死之时的动作,嘴巴是大张着的,那白布松垮覆在上面,在嘴巴张开的空洞处垂了下去,轮廓鲜明,极易辨认。
炎凌将悲恸情绪咽下,抽噎着拉开那一角白布。
躺着那人眼目呲裂、面孔狰狞,赫然是爹爹炎萧!他无力的跪倒在地,不忍再看爹爹死状,紧闭双目紧咬牙齿,额头抵着木架狠狠地磕了几下。末了扶着木架勉强起身,颤抖着手臂将爹爹眼睛合上。
第二个木架上躺着的,是娘亲白寻梅。炎凌稳定了情绪,将眼眶中的泪水再次逼退回去,伸手用力握了握娘亲的手,帮她合上了眼睛。
第三个木架……第三个木架上,是一个小小的身形,白布之下身形蜷缩着,大小如同一只包袱。
“九儿……九儿……”
掀开尸体上的白布,九儿身上淡粉色的衣衫在蜡烛光下显得有些老旧,一只青紫色带着肉窝窝的小胖手斜搁在身侧。炎凌最是不忍看九儿的脸,那原本是一张白皙肉乎的小脸儿,大大的眼睛,黑黑的眼珠,长长的睫毛,小脸蛋儿总是透着淡粉色,一张小嘴粉嫩晶莹,生就伶牙俐齿,时时妙语连珠。而现在,九儿可爱的脸蛋,已经面目全非……
炎凌每看一眼,心中便迸射出惊天动地的恨,这恨千倍万倍的放大,在他心中不停地膨胀,他觉得一颗心要被仇恨胀碎,他觉得那颗跳动着仇恨的心不时便会冲破胸膛跳跃出来,化为一柄利刃,将那行凶作恶的歹人刺穿、割碎。他嘴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不停用额头撞击门板的边缘,木架晃晃悠悠,九儿小小的身形随着他的撞击,一抖一抖……
此时站在炎凌身后的鹊青,双眉却紧紧蹙起。这间房中共有十三具死尸,拘魂煞的残存煞气还隐隐在他们身上蒸腾。眼下女童身上并无半点拘魂煞的迹象,但却如其他死尸一般连散碎魂魄都无半点。他确认再三,思忖再三,才将四肢无力的炎凌扯了起来,坚定道:
“她不是你所说的九儿。”
悲恸中,听鹊青这话,炎凌不免一头雾水,惶惑地看着烛光下鹊青的朦胧白影。鹊青又重复一次,面目严峻,掷地有声。
“这……这不是九儿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