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国公府
“哈哈哈~”
上等黄花梨、精工雕制的太师椅上,一位年迈、满面沧桑、双眼闪烁精光的老者一阵大笑。
“妙,妙啊。”
宽大的华服袍袖之下,一只佝偻如鸡爪的手伸出,轻抚了抚那一撮稀疏灰白的胡须。
明堂之中,跪在地上的杨立一阵迷糊。
合着叶家那小子把他们这群武勋子弟一通痛贬…妙?
“爷爷…”
“那是…前纪元四十六年,太祖雄心壮志,英武不凡,领我父诸人东征西讨,立了庆国,建都于此,一群人封了国公王侯,风光一时无二。”
“纪元元年,太宗即位,每逢赏节,必有恩赐,待到了证西胡之时,所用者却皆为我父等国公王侯昔日部下,非北魏小股军来犯,我或无纵横沙场、保家卫国的机会。”
“纪元二十八年,太宗退位,高宗发大军攻西胡,此一战夺了不少城池土地,也是这一战,秦家开始把手伸入军中。”
“纪元三十九年,夺嫡之争,莫名死了两位有望继位的亲王,让个闲散王爷诚王捡漏继位,立今上为太子,今上有勇有谋,三次北伐、西讨蛮夷、抵御北齐,可…我等开国武勋皆成了秦家的陪衬!”
不间歇地说了一大段,还是勾起往昔,情绪迸发,修国公杨瑾有点气喘。
将那很难再挺直的腰背靠在椅背上,长长吁了一声,望着上方华丽精美的雕梁画栋,修国公眼神忽地凌厉起来,宛若重回那场抵御北魏来犯之战,杀气四溢!
“时至如日,军中那还有人记的我杨家银袍军?”
“你大伯一心报国,为他捐个京营校尉,吏部总是没额,罢了,反正你大伯也不愿捐官,他去投边军戍边,结果呢?没半年,死讯传来。”
“花了大半年,洒下多少银钱?费了多少人情?最后只得一句‘流矢无情’,你三叔、你父,你大哥、二表哥,愤忿之,齐去投边军,誓要查明你大伯死因,不成想…”
直脑子的杨立终意识到什么,眼中,惊骇、不可置信、愤怒…交织,他低个脑袋,落在地上金砖的视线逐渐模糊。
修国公缓缓闭眼,几息后,再睁眼,满目通红,“那一日,我无数次想取了家祠内的丹书铁券,投帖进宫,问那人一句…”
“何故薄情寡恩至此?”
缮国公脑门青筋暴起克制地喝出声,重重一拍,手下的高几登时裂成数块!
缮国公之子刘吉怔住,“那,那大哥…”
刘固嗤笑两声,“你大哥吃空饷,军营狎妓,整日花天酒地,不正如了那人的意?怎会被清算?”
瞬间,刘吉通体遍寒,嘴唇微颤,“这,这是要…”
“磨死我等开国武勋。”刘固接过话,想到什么,讥笑道,“别看秦家如今权势滔天,军伍之中只他一家声音,今时今日我等之境遇便是彼辈之将来!”
“嘭!”
秦业梳理完枢密院事务,又巡了营,方回家,听完二子秦恒讲述,手中茶盏,一口没喝,重重摔在茶托之上。
秦恒上身微倾,低声骂道,“父亲,叶家这小子真不当人子!”
又担忧道,“这一番,枢密院怕有变动啊。”
“慌什么?”秦业瞪眼斥了声,双眼眯了眯,似喃喃地道,“只要你老子没死,枢密院、庆国军伍就翻不了天。”
秦恒眉心一凝,“父亲,不如趁机急流勇…”
“退什么?”秦业睁眼,看向他,淡漠的眼神之中,隐隐透着决绝。
秦恒愣住。
不等他问,秦业摇头,暗有深意地叹道,“我秦家退不了一点啊。”
……
次日,朝会
庆国朝会,分数种,有常朝会(五日一次),常起居(宰相领枢密院等武班来请安,纯闲聊),另有大朝会,逢元旦、五月初一、冬至举行,还有接待外使举行的朝会,今儿便是常朝会。
庆国朝会举行地原该是在紫宸殿,后让今上换到了稍小一号的瑞华殿。
理由:太空旷,听不清奏报。
嗯…很正当。
龙椅也随意换成个小榻,用今上的话,重要的不是坐哪,而是看谁坐。
可见自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