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在山洞外呼啸，山洞内，那扮做少年模样的少女拾起脚边一根枯木，扔进那火堆内，白嫩的手掌不断凑近、搓动，张口呵着热气。

楚忆梦紧了紧衣领，转头看向那坐在洞口前一言不发的背影，抿了抿嘴。

今天是洛飞白醒来的第三天。

但他依旧没有开口说过一个字，无论她怎么劝慰，他始终置若罔闻。

好在这家伙还愿意跟着她走，不然楚忆梦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吃点东西吧，这冰天雪地的，总不能饿死在这里。”

少女叹了口气，从包裹里取出些面包，在火堆上烤软，起身走到了少年的旁边，用胳膊肘捅了捅他的肩膀。

洛飞白没动。

见状，楚忆梦顿时有些火大，将面包用力丢在他面前， 转身走掉。

十分钟后，楚忆梦蹲在洛飞白面前，手里捧着面包，满脸生无可恋：“洛少爷，咱吃一口吧，就一口！”

洛飞白低垂着眼，缓缓摇了摇头，没看她，也不吭声。

“洛飞白，你赶快吃了，咱们上路，洛叔给你留了些东西，我带你去。”

楚忆梦话音刚落，就看到少年猛然抬起头，用低哑的声音急促道：“你说什么？”

“楚蓝，你没骗我？”

“都什么时候了，我骗你做什么？”楚忆梦将面包递到他嘴边，张口啊了啊。

“啊！张嘴！快给我吃！”

洛飞白下意识张开嘴，便被楚忆梦硬生生将面包塞了进来。

见状，楚忆梦拍了拍手，叉着腰站起来，伸手擦了擦刘海下冰凉的薄汗。

“我这辈子都没有见过你这么难伺候的人。”

“抱歉。”

少年艰难将口中的面包吞咽下去后，低声说道：“可以再给我一些时间吗？”

楚忆梦宽慰地笑了笑：“没关系啦，只要你能恢复过来，我倒是没什么好介意的。”

“毕竟，我能理解你，失去亲人的痛苦，的确很难释怀。”

“虽然我不明白洛叔究竟为什么要那样做，但那应该是他认为正确的选择吧。”

洛飞白没有说话。

或者说，此刻的他，内心仍然排斥着面对那种最坏的可能。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做了一场梦。

在梦里，他的父亲，与他的恋人站在了对立面，拔剑相向，用付诸生命的力量想要致彼此于死地。

当这场噩梦醒来，少女仍亲昵地依偎在他的身旁，牵着他的手，俏脸泛着娇羞的颜色。而那魁梧高大的男人，仍带着那种调侃的痞笑，站在面前打趣着他们两人。

可那并非是一场梦，在他意识苏醒的那一刻，帝姬的声音便回荡在他的脑海内。

“他耗尽了我留在他身上的灵冀，这意味着他的生命也随之走向尽头。”

“无论后来发生了什么，那个名叫洛云凡的人，如今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我的灵冀损耗过度，需要修养，这段时间，我会暂时封闭星守，希望你能够尽快接受现实。”

“洛飞白，成长的代价或许很沉重，但你必须振作起来。”

成长的代价……么？

少年垂眸，别过头，闭上眼，没有让楚忆梦看到自己含在眼底的泪水。

短短三日，他仿佛哭尽了一辈子的悲伤。

如果这就是成长的代价，那他宁可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孩子。

半个月后，楚忆梦终于带着洛飞白找到了那座山谷。

两人重返渊下，来到了那处红冰之前。

洛飞白怔怔望着眼前巨大的鲜红冰晶，看着在冰晶内部游曳的奇异流光，下意识伸手触碰。

“先等等，这块冰很危险，我之前……”

楚忆梦话音未落，整座冰窟陡然震动起来。

洛飞白猛然抬头，只见他面前红冰内的流光彻底消失不见，下一刻，在其内部深处，似有什么庞然大物的阴影缓缓升起。

楚忆梦惊呆了，她拉住洛飞白的胳膊，本能地想要后退。

但洛飞白没有动，或者说，楚忆梦根本没能拽动他，少年的手掌，此刻死死贴在红冰之上，仿佛凝固了一般。

洛飞白眼底涌现出醒目的火焰，他突然低吼一声，另一只下垂的胳膊陡然抬起，赤红色的断刃在他的手中浮现而出，被他握住的瞬间，少年整个人彻底消失在了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