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
早起呼吸一下没有烟尘的新鲜空气,晒一晒清晨刚刚升起的太阳就很舒服了。
如果不能的话,在淋不到雨沾不水的地方看着雨水一滴一滴落下也很不错。
毛茸茸细雨在居所外面下着,纳特闻着泥土的气味,有些恍惚,思绪回到从前。
那是一份生涩,模糊掉的记忆,在现实中仅仅留下几份残渣。
上学的那段时光,下雨的时候,鼻腔内涌动的空气也是这种味道。如果没有早起晚睡的疲惫以及周遭的压力的话,那段时光将是人生最美好的时光。
彼时的纳特无需光电声色的强烈刺激,也无需调味剂对味蕾的花样激发。少年时期的人抓住课间的空隙,倚着护栏望着雨落,看看远处雨雾中的世界也能感受到愉悦。
这究竟是年少的身体优势还是高度压抑下热情的迸发,又或者是二者共同作用?成熟后的纳特时不时会简短地思考这个问题,因为他再也找不回年少时期的激情。
离上课还有几分钟,走廊上就只剩纳特一人了。
不对,还有纳特的朋友在旁边一起看雨。那位朋友的模样已经有点模糊了,平常虽然不算志趣相投但还是有些共同话题能聊。
喜欢的女孩子的类型,最近在听的音乐,前不久发生的时事等等……孩子们有聊不完的话题,对于万事万物有强烈的激情。
当时很喜欢听一首歌来着,是什么呢?有些记不清作者了,但歌曲的名字似乎叫Farewell to all we know,很符合纳特的现状。
从另一方面来说,纳特还是有点烦他朋友的。
纳特的朋友是一个不喜欢不平常事物的人,每当纳特兴致冲冲地分享一些较为奇怪的知识时,朋友从是以“跟我们日常生活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么扯淡,想那么多干嘛?”来回应。不过喜欢奇特古怪事物的纳特与喜欢平庸事物的朋友还是友好相处下去了。
纳特学会不去与他人谈对方不感兴趣的话题,朋友是一个强调“生活中只要心态平稳开心就好”的人。直到毕业,二人也没有过什么冲突与不和。
纳特没有被朋友所改变,朋友也自然还是像以前一样,毕业后二人时不时还有联系。朋友遇见了个很乖巧的女生,很快乐。纳特还在往后的生活中不断在搜索引擎中打着冷门事物的标签,心情也不糟。
……
又是雨天,稀稀拉拉地把空气酿得闷湿闷湿的。窗外汽车刺耳鸣笛代替了平日周遭沉重繁复的装修声,纳特说不上这两者哪个更差。当时雨中的树也记不清是棕色还是绿色。调成静音的手机反扣在桌面上已经很久了,假期一分一秒地流逝,纳特偶尔会注意到假期逝去的事实,但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急,又或者说享受无所事事才是度过这个假期最棒的方式。
没事发生其实是一件好事。
没什么事,没什么目标。
不知道干什么。
抬起手机。
苍白光屏上,映着朋友数条消息和两个未接的电话。
……
纳特记不起那日撑伞出门的心情。在病床上,朋友的脸上写着“痛苦”,整个人每一个毛孔的张合都宣泄着精神和肉体的双重疼痛。他的肠子上长了个大瘤。最开始以为是腰疲劳的问题,没加重视,后来疼的实在受不了又误以为是腰间盘突出,吃止痛药以及按摩疗法又慰籍了他心灵一段时间,但错过了他活下来的最宝贵时间。
“纳特哥,你懂的多,能给我说说那些我不懂的东西吗?”这时朋友的脸绝对是纳特见过的最惊悚的脸,对方就好像躺在了世界上最不舒服的床上一样,挣扎而又无力,求救而又失声。可怖的床似乎在吞噬着他,一口又一口,将风华正茂的鲜活生命吃个干净。
漆黑的眼眸将绝望,悔恨,空虚,求知这四者调制成了一体,空荒且幽暗。
“我想老老实实本本分分过日子,但这生活怎么这么不讲理啊!”濒死时的恐惧情感粗暴地夺过了朋友喉舌的控制权,宣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