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野微微抬手,大军整齐地向前迈进,云晞握剑的手已经被汗水浸湿。大军在二十丈开外停下,萧野提刀催骆驼上前。耀眼的日光从他背后穿过,尤如身穿金甲的天神一般威风凛凛,不可仰视。云晞置生死于度外,亦不示弱,纵马上前迎战。萧野冷眼扫视,原来阻挡他五十万大军的宁安将军竟是一个身形瘦弱的小泥猴,和想像中让辽军损兵折将的宁安将军形象大相径庭。直到云晞能看清他右耳上闪亮的月牙弯刀和大辽贵族衣领处繁复精致的金饰,冰冷沉重的刀锋以雷霆万钧之势劈了下来,云晞拼尽全力用长剑格挡,长剑即刻震飞,虎口鲜血直流,从马上掀翻了下来,一招即判输赢。辽军高声喝彩,萧野也没想到宁安将军如此不堪一击,本意再补一刀,结果了这死对头性命,突然发觉折辱一番后再拿来祭旗更能打击南军士气,便示意亲兵将她生擒。轻骑军见主将落马,想冲过来救援,被萧野大军分割合围,双方拼死厮杀,直到天昏地暗,血肉横飞。轻骑军势单力薄,最终两仟余人被俘,其余人众战死沙场。
突有探子急报,黎清平率领的南军趁乱偷袭了辽军的粮草运输供给,数十万大军徘徊在此地不前,军资耗重,已令辽国贵族们颇有微词,只是在燕王的威慑下不敢有异动。萧野今日生擒了久负胜命的宁安将军,又将抵抗军的主要战斗力量消灭贻尽,心情略有舒缓,眼下鏖战了许久,兵马疲惫,便示意击鼓收兵。反正经此一役,函谷关已成囊中之物,不日即可拿下。南朝已经派不出什么像样的军队过来支援了,直捣汴京易如反掌,南朝小皇帝迟早会匍匐于他脚下称臣。
大帐内,燕王端座高位,冷峻威严,俊美无铸。四周就座的是此次出征的各级将领,他们觥筹交错,正在饮酒庆祝这次决定性的胜利,等后继粮草一旦补给上,即刻就能拿下涵谷关。云晞被绑得死死的,扔在帐篷角落里,等饭饱酒酣之后,这些辽军将领就要来折辱战俘取乐。云晞的眼睛被鲜血凝固,小腿上的枪伤深可见骨。她不怕死,可这样的处境让她生不如死。尤其是看到昔日并肩做战的战友们被推进燕王主帐,被辽军折辱虐杀,云晞恨得龇牙咧嘴,她拼尽全力向靠近的一辽军将领撞去,意欲同归于尽。辽将一闪身,云晞头撞到了帐篷的支柱上,顿时血流如注,昏死了过去。
萧野冷眼旁观,他优雅地放下酒杯,命令随行军医道:“别让他死了,他的命值好几座城池,让我军兵不刃血,最后再杀了祭旗。”医官上前听令,即刻上前查看,包扎好头部和小腿的伤口后,又发现她肩胛骨裂了,遂准备解甲接骨。解开衣物,突然看到云晞血污斑斑的束胸长纱,年轻的军医愣了片刻,小声向燕王禀报:“她是个女人。”萧野听闻后,沉默半响,“女人你就不救了吗?”军医忙将云晞拖了下去。
深夜,萧野面前的奏折堆集如山,一边在领兵打仗,一边还要处理繁冗的政事。辽国的小皇帝只是摆设,真正的实权牢牢掌控在摄政王手中。新朝甫立,先帝旧臣还不安份,暗潮汹涌,所以这一仗只能赢不能输,战场上赢了,朝庭上才安稳,那些冥顽不灵的旧臣要杀一批,调一批,才能高枕无忧。现各方军需物资的调度困难重重,燕王低下头揉了揉眉心,当他沉默安静时,长长的羽睫在眼睑投下阴影,一双凤目脉脉含情,小麦色的肤色更是充满了阳刚之气。可惜纵有惊鸿盛世之颜,却心思深沉,手段狠辣,令无数官员闻风丧胆,噩梦连连,可无数大辽贵族少女却把他当成春闺梦里人。只是燕王似乎并无十分上心的女子,他这个年龄还没迎娶王妃,连侍妾都无,只偶尔宠幸了几名美婢,事后必备避子汤药。此时,内侍们奉上羊乳酒、酥油饼和炙小牛排,燕王小酌一杯后,走出帐外。唬得众侍卫连忙低头行礼。
凛冬之夜,士兵们抱团取暖,四周寂寥无声,漆黑的夜空中点点寒星闪耀。冷冽的风吹来,从温暖如春的帐篷里走出来燕王反而觉得神清气爽。燕王示意侍卫们不必跟着,只带着两个亲随漫步开来。很少能有这样思想放空,随意自在的时候。突然,一只白狐从灌木丛中跃了出来,雪白的皮毛,水汪汪的大眼睛回头凝视着他。萧野轻笑道:“今日孤不狩猎,还不快跑。”小狐狸好像听懂了一番,连蹦带跳地跑远了。燕王自懂事起便很少有这样温情的一面,自己都快忘记上一次开怀大笑是在什么时候了。
回营时,见到军医候在帐前,燕王皱眉问道:“何事?”医官见燕王踱步过来,忙跪下磕头回禀道:“下官罪该万死,昨日殿下命下官医治的那名战俘,不肯服药,亦不吃不饮,现高热不退,恐有性命之忧。”燕王冷笑道:“求死?没那么容易!”又微微侧首询问亲随:“给南朝小皇帝去信了吗?宁安将军已被本王俘虏,看看他们还能顽抗到几时?”长随躬身道昨日已派信使出发汴京。燕王突然想起这位南朝将军竟然是名女子,甚觉蹊跷,遂命医官带路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