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内心宁静,乐曲坠入我的心田,我的心情不知怎得像是融进了这首歌中,然后,我几乎是狂暴地在这首歌里输入我的感情,自然是挨了父亲的一巴掌。
我没有言语,我也没有听清他在说些什么,无非是一些管教的话吧。明明我已经长大,可父亲从不让我搬出去,他把我牢牢锁在家里,却又觉得我哪里都十分碍眼,但我又怎么能因为这么无关紧要的事而恨他呢,他是我的父亲。
当乐曲逐渐放缓,我静静地等待着宴会的到来——我的内心只有一个想法,杀了我,尽快结束这一切吧.
当黄昏映进窗户,我见父亲走了进来,他让我把钢琴搬出去,然后向后指了指。我发现,他又请了一些佣人,宴会基本布置好了,几位佣人前来帮忙,然后低语着说了什么,但我没有听清。
当钢琴落在那台前,我缓缓抚摸着琴键,我的心中不禁浮起一个疑问,这就是我的舞台吗?当敲击琴键,我陷入了那如同线团一般的混乱思绪:
我降临世间,迎接我的却不是鲜花而是悲剧。我一生劳碌于讨好他人,从未有人能正视我的思绪,难道说,世间就是如此?
我为什么悲伤,因为前路曲折我走不完;希望渺茫我望得尽;前途光明,我看不见。
这是独属于我的刑罚吗,这是独奏给我的悲情吗,难道我一生都要守在这小小舞台上,还是说……当我有幸脱离深渊后世界将会是一个更大的舞台?
难道我真的要成为一个小丑来为不可言明的伟大实体演完我这出可怜而又悲剧的独角戏吗,知道真相的我又为何要坚持至此呢?
一直以来,我默默忍受生活的残虐,沉默地看着它将我四分五裂,这些难以忍受的负担令我深刻地意识到哪怕另一边是更为深刻的痛苦我都想要即刻迈进,可是什么阻止了我,又是为什么呢?
或许是因为愧疚,我愧对令我生存的世界;愧对养育我的父亲;也愧对生下我的,母亲。
拉提法·肯特,不,应当说拉提法·格里芬,她仍爱着我不是吗?我想这也是我坚持下去的理由,就像卡特所说的那样,她会带我脱离这个深渊,我相信她一定会来救我……可,我又不想让同样爱着我的,并将我抚养长大的父亲失望啊。
这件衣服真是太冷了,太冷了,可我又难以脱下……
当思绪拉回世间,我看见了奔涌而来的观众,他们注视着在琴键旁踌躇的我,我静静坐下,仿佛沉默也是我的一份表演:既然这是我的舞台,至少将它演奏完成吧。
在大厅循规蹈矩地奏响着的不是我的乐曲,而是我那可悲的生活。我该逃避问题吗,我不该逃避问题吗;我理应屈服吗,我不应屈服吗;我当自暴自弃吗,我不当自暴自弃吗?
问题,思考和反驳不断地积压在我的脑海,不是生活对我进行了审判,而是我对我可怜而懦弱的自己进行了审判,直至不分是非的死刑到来的前一刻,他们推开了门。
“盖厄斯!”几段异口同声的嘹亮声音撕扯开父亲虚伪的假笑,他面露嫌恶,死死盯着那个打开门的男人。我认识他,威尔·格里芬,父亲工厂的工人领袖,他的身后跟着两个人,卡特先生和一个衣着朴素的女人。
看着陌生而又熟悉的她,过往的记忆冲刷着我的大脑,我像是停止了思考,只是在脑中渐渐修补我对这个女人的记忆,当拼图合并,我才在记忆的角落想起了她,我的母亲,拉提法·格里芬。
当梦中的场景映进真实,我已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我是还沉眠于长椅上,还是正在琴键旁演奏着,我也不清楚。如果梦境比现实更加真实美好,那梦境和现实究竟有什么分别,我又为何要留在痛苦的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