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风里热气蒸腾,熏得人头昏脑胀,可大热的天儿没能驱走凑热闹的人群,远远望去,古城的街道上挤满了密密麻麻的黑点。一道身影正从城外向着城内赶去,身法轻盈好似一只灵巧的灰燕。
“别挤啦,不嫌热啊”,“就你热啊,你以为我不热啊”,“行了,都少说两句吧”,“就是,都别吵了,要不是为了瞧一眼风家大小姐的绝代芳容,谁愿意陪你们在这受罪啊”人群里不断传出阵阵牢骚。
“啊”一声惨叫传来,刚刚还在相互抱怨的人群立刻又将注意力转向了后方,循声看去,一个瘦弱少年正抱头蹲在地上,鲜红的血液从指缝间不断涌出,顺着手臂,一滴接着一滴,滚落地面。
灼热的空气里本就满是让人生厌的汗臭,现在又加上这浓烈的血腥,瞬间到达了令人作呕的境地,“谁啊,这么狠”,“还是不是人,这孩子才多大,就下这般毒手”,“谁干的,站出来,不给个交待,你走不了”......人们的烦闷被烈日点燃化作了义愤,纷纷指责起背后的凶手。
“叫什么,叫什么,不就是碰破点皮儿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一个衣着光鲜的白胖中年来到众人面前。
“勉儿,跟爹说说,怎么回事啊”中年对一旁宝贝儿子和颜悦色地说道。
“这小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聋了,我叫了他两声他都没给我把路让开,所以我就让他尝了尝银子的厉害”那少爷抬手扬了扬手里握着的沉甸甸的银锭,那上面还沾着一抹朱红。
“都听到了吧,是这小子活该,还有谁要我交待的吗”中年人一脸不屑地说道。
“王老爷哪里话,都怪这小子不长眼,竟敢挡王少爷的去路”
“就是,自作自受”......
王勉一脸得意,把吃了一半的西瓜随手扔在地上,一旁的仆人赶忙从手中捧着的木盒里取出一瓣新的来,递到他手上,木盒里铺满了碎冰,拿它镇出来的西瓜在这样的天气里当真算得上一绝。
“吃吧,少爷赏你的”王少爷一脚将地上的残瓜踢向还未起身的瘦弱少年,转身便要离去。
“站住,我还没原谅你”稚嫩的声音十分坚定。
王勉转身看向少年,只见对方手里正抓着那瓣残瓜,目光死死锁定自己,当即笑了,轻蔑地说道:“那要怎么样你才能原谅我呢”?
“把这个吃了”少年摊开手掌,手上的西瓜正不断渗出红色液体,不知是汁水还是血液。
“你放屁”王勉被少年的举动激怒了,再这古城里还不曾有人敢这般对他,怒火攻心的王勉双眼通红,发疯似的冲向少年,随后少年瘦弱的身子再次倒地。
王勉一拳接着一拳不停砸在少年脸上,直到对方变得血肉模糊,分不清面目。打累了的王勉瘫坐在少年身上,气喘吁吁地说道:“这下行了吧,能原谅我了吗”。
“吃了它”!少年用尽气力发出一声低吼,接着缓缓抬起手手臂,鲜红的瓜瓤就如同少年破碎的脸,好像正嘲笑着无能狂怒的王勉。
余怒未消的王勉见状再次暴起,决心非将这不知死活的小子打死不可。
“王公子,算了吧”眼看瘦弱的少年呼吸越来越弱,人群里开始有人上前劝解。
“是啊,再打下去,这孩子怕是活不成了”......
“滚开,贱民一个,死了更好”王勉狰狞道。
“王老爷,您还是劝劝王公子吧”。
“是啊,要是当街打死了人,怕是不好吧”......
见王勉已经失去了理智,开始有人向王老爷求情,可王老爷始终一副悠哉神色,对那些话更是充耳不闻,脸上甚至还挂着淡淡的笑意。
众人见状,只得作罢,谁也不敢上去将王勉拉开,只能在心里默默替那少年惋惜,小小年纪就这样葬送在这里了。
而肆意发泄着的王勉身上却发生了诡异的一幕,高举的拳头稳稳停在了半空,无论他怎么用力,手臂始终纹丝不动,仿佛这只手臂不是自己的一般。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这位养尊处优惯了的少爷顿时慌了,“怎么回事,是谁在搞鬼”就连声音也不免有了一丝颤抖。
在一旁看了半天热闹的王老爷此刻也察出了异样,急忙来到儿子身边将其扶起,一脸焦急地问道:“伤着了”?
“爹,我的手不能动了”王勉依旧高举着拳头惊恐地回答道。
“哪位高人在此,王某恳请现身一见”王老爷不愧是见多识广,当即就判断出他儿子是中了某种玄门手段,当即高声叫道。
没人应答,灼热的气息无声流转,街道上更热了。
“王某乃是小苍山赵流之道长的记名弟子,不知前辈肯否给家师一点薄面,饶过小儿这次”王老爷见对方不搭理自己,不得不搬出自己常年累月花钱供奉才换来的师徒名分。
“刚才王老爷的儿子眼看就要犯下杀人重罪,你都能无动于衷,这会儿怎么就急成这样了,瞧瞧这脑门上的汗珠都快赶上暴雨了,难道说王公子的一只手臂竟比一条人命还要金贵?”一名灰袍老者来到近前,开口说道。
“敢问前辈是何处仙门高人,若能高抬贵手,放小儿一马,在下必当重谢”
“贫道一向闲散,并无山门”。
“不知前辈仙讳”?
“贫道陆游子”。
“晚辈见过陆前辈”王老爷说着倒头便拜,希望自己态度好点儿,对方能放了王勉。
“不必如此,你我萍水相逢,就此别过”陆游子说着随手一托便将王老爷扶起,没让他拜下去。
“前辈且慢,还请前辈暂且饶过小儿,晚辈必当厚报”。
“王老爷安心自去,过个三五十日令公子的手臂自然就放下来了”。
“还请前辈慈悲,僵立这么长时日,小儿的手岂不废了”!
“有些损碍,但废了倒也不至于”。
“前辈当真这般不通情理”王老爷有些愠怒。
“贫道玄门中人,岂会不通情理,人言‘仓廪实而知礼节’王老爷乃城中巨富,岂能对儿子如此放纵,些许惩戒望王老爷不要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