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的哭声愈来愈大,我从后背望见李敖,在对峙下去皇帝的安危怕是不保,魏溪此言此行根本不把皇帝放入眼中,我拼了命的站起身,旁边倒着一具早已没有气息的弓兵尸体,我拿起弓箭,忍痛拉开弓,将羽箭上弦,对准了他的喉头,箭飞了出去,一箭穿喉而过,他的血瞬间喷出,这座大殿又多了一个亡魂,李敖缓缓下坠,眼中满是不甘。
魏溪的眼中仍旧有杀意,只是那可能被杀的人换成是我,他的眼珠一动也不动的盯住我,小皇帝吓坏了,跑到我身边抱住我的大腿,哇哇的哭,我拍拍他单薄而瘦小的背传达着我的安慰。
魏溪眯了眯眼,将我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你是何人?”
我是何人?我活了十七年,倒是头一次听人如此问我。
我出生便以宗室女之身封为公主,食邑比肩皇帝亲女,而这一切都源于我家爷孙三代。
我爷爷袭王位于乱世,凭着一支南阳军为瀚廷立下汗马功劳,当时天下分崩离析,九州被各路诸侯甚至异族瓜分,偌大瀚室只剩下豫州三郡孤地,而我爷爷毕其一生诛杀乱政不臣之人,收豫州失地,驱逐河北异族,平凉州,天下九州得其三才有瀚室延绵至今。
后父王袭位,我一出生便被召入洛阳,养在当时还是皇后的太皇太后身旁,我出生至今只见过父王四次,二次都是在年节,还有一次我归家探望,可路遇匪徒,只能就近住在汝阳王府,这一住便是一年零八个月,待匪乱平息,又逢父亲出征,我只能在父亲的必经之路上匆匆相望一眼,而后又回了洛阳,最后一次便是父王去世,棺椁运入洛阳安葬时,父王三次征李敖之兄李质都大败而归,后呕血而亡,两位兄长并几位叔伯也死于李质之手,堂兄刘芳成为新的南阳靖王,同年李敖攻入洛阳仿当年曹王之行,挟天子以令诸侯,把握朝政,也借我令堂兄不敢举兵,至今已六年。
后李敖行事不检,荼毒百姓,苛捐杂税数不胜数,天下之人深受其害,短短六年,各地豪杰纷纷起兵,盘踞各州,天下祸乱再起,九州再度分崩离析。
而三月前魏溪率先举兵,集十八路诸侯于江北,欲北上讨伐李敖,我南阳军与李质有仇,堂兄不顾我的劝阻极力追击李质,切断了李敖的退路与救兵,而今日,魏溪破城,神光奕奕的站我身前,问我道你是何人。
这是我第一次认认真真的望向他,端详着他的容颜,他的相貌跟传闻不太一样,传闻中他三头六臂,武艺高强,嗜血成性,脸黑脖粗胡须拖地,可闯入我眼帘的男子,并非传闻中丑陋,虽不英俊,也算仪表堂堂了。
其实想想也是,魏溪的母亲是名满天下的胡姬,容貌舞姿皆惊为天人,如此佳人怎么可能生出丑儿子来呢?
他见我半晌不答话,挥手道:“杀了吧。”
我艰难的咽下喉头的鲜血,来日里的心弦紧绷和担惊受怕在此刻与肩头胸口的疼痛混为一体,叫嚣着要我倒下,难道我的命就止于此吗?不过救下了小皇帝,我倒也死的值了。
“我是南阳靖王刘暄的孙女,永安公主。”
他微张双唇,拦住了提刀走向我的兵士,讶道:“你爷爷是南阳靖王?”
我点了点头,再也支撑不住,一头载到了地上。
恍惚间听得他说:“找个医者给她看看。”
我晕倒在地前听到了这句话,还好,我这条小命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