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木匠一听,心想:这桩买卖,能做。
事情既然已经都摊开来说了,李木匠就把他的顾虑说了出来:“你刚才说我和白中天有交往的事,也算不得是闲话,但如果我照你说的做了,那我和你们官兵就真会有了闲话,我这张老脸,以后还怎么在这道上混呢?”
胡宝昌说:“这个事儿,我早替大当家的想好了。旅里弟兄们出动的时候,我会先和您这边通个气,到时候咱们两边都放它个几百响枪,打得那真是叫一个热闹,让这周边百里都听到,谁还敢再说您的闲话?我知道山里的兄弟们把弹药看得很值钱,这个你和兄弟们说一声,消耗的子弹都给补充足,现场就补足。等旅里的兄弟们借道通过后,您派这边战场上拿就是了,都给您放在地上。到时弟兄们还是不满意,就直接抄我们的后路,谁让我们做事不地道呢?活该被牛背山的弟兄们抄后路。”
李工匠听胡宝昌说完,心想赵锡九派这家伙来,还真是选对了人,他这番话说的真是棉里藏针,滴水不漏。到时候,赵锡九部队出动后,牛背山的土匪先假装伏击一下,双方假打一顿后,剿匪的部队把事先约定好送给土匪的枪弹扔在原地,送给李木匠当作买路钱。
如此一来,李木匠噼噼啪啪地放了那么多枪,在冯老二和白中天两边就都算有个交待了。赵锡九交足买路钱之后,也可以放心大胆地南下去剿白中天了。
为了解除李木匠多余的担忧,胡宝昌特地加了一句,如果觉得不满意,尽可抄他后路。同时又怕李木匠拿了买路钱再抄他后路,又特意强调一句:做事要地道。
如此一来,胡宝昌的三层意思就完全表达了两层,至于第三层将来招安的事,对双方来说都不是个急事,不提也罢了。
胡宝昌回到宁城见了赵锡九,把与李木匠两人见面的事一说,赵锡九听了大喜,连忙说道:“胡兄,咱这剿匪队伍还没出动,你就先立了一大功啊!”
接着又问:“你觉得派谁去剿匪比较合适呢?”
胡宝昌想了一下,说出了万大龙这个名字,赵锡九听了大笑道:“兄弟你又和我想一块儿了。”
万大龙是第八混成旅的二团团长,治军极严,剿起土匪来更是心狠手毒,土匪们发盟誓时会说:“谁若不凭良心,出门就叫他碰上万大鼻子!”原来这万大龙的鼻子很大,所以土匪们都以万大鼻子称呼他。土匪打起仗来,其中如有人问,“跟咱交火的人是谁啊?”同伴如果用手一指鼻子,胆小的土匪就会撒腿就跑。
所以一说真的要去剿匪了,赵、胡两人都会不约而同地想到他。万大龙领了命令,带了两个步兵营和一个骑兵连,一行两百多人出了城,先奔着李木匠的牛背山而去。
到了山下,双方按照事先约定好的,隔着数里远就开始放起枪来,万大龙和部下解释说:“大伙都好久没有动过家伙了,上战场前,先找个空地儿给大家放几枪啊!”手下的人也不知底细,听见山腰上也有人在放枪,还以为是和他们一道出来剿匪的部队同时在练习呢。
就这么噼噼啪啪地响了十多分钟后,山腰上的土匪们先舍不得子弹了,山下的剿匪部队也就稀稀拉拉地响了几枪后停下来了。表演结束,万大龙带着自己的部队南下剿匪而去,一直跟在队伍后面的胡宝昌,赶紧把备好的十箱子弹,外加十多条长枪,三三两两地丢山底的空地上,等着李木匠来验货了。
万大龙早先的部队是在紧邻奔牛山一带的豫西驻防,非常熟悉这一带土匪的套路,他们不像别地方的土匪会集中在某个山头,而是平时都分散各村各庄,每当要外出打劫绑票了,才会临时召集。召集的办法是利用当地逢六赶集的机会,在集会上由各村的“杆头”见面通知,遇有紧急情况了,就靠打“叫枪”来通知情况,所谓打“叫枪”,就是在村头找一个高的地方,朝天放三铳子,怕到枪声的村子,就跟着回三声,整个奔牛山的土匪就都知道出紧急情况了,赶紧把枪一藏,换上下地干活的衣服,混在老百姓里就谁也认不出来了。所以在这一带剿匪,难的不是和土匪交战,而是根本就找不到土匪。
熟悉这一情况的万大龙,在离奔牛山还有30里地的时候,就下令大部队先停下来等着,自己亲自率了十多名得力部下,换上便装深入匪区了。一行人至小北河附近的一个村子时,只见夕阳西照,层林尽染,正在欣赏美景时,走在最前面侦察兵挥手示意大家赶紧隐蔽,万大龙刚倒地伏好,就听见一粒子弹从村口的庙里射来,十多人立刻分两路包抄上去,把庙围了起来,进去一看,却已经是空无一人,只在庙前的地下有一堆刚烧完火的灰烬,旁边散落着一堆剥开的新鲜花生壳。很显然,刚才这一小伙土匪正坐在这里烤新鲜的花生吃。
现在这几个土匪已经跑进了村里,混进了老百姓中,还能找得出来吗?大伙正不知道怎么办的时侯,只听见万大龙突然一拍脑袋说:“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