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莱特,咱们偷来的书不见了!”棕发德鲁伊的伤口已被缠上了绷带,尽管他声称自己的眼睛完全没事,卷发男人也还是把截断眉毛的伤口同他的右眼一起裹上了。只见这个伤员在身上摸索了一阵,突然一拍掌心,嗓门喊得震天响,“真见鬼,那个领主还看清了咱们的脸!这下又干了白活儿——”
被称作莱特的卷发男人立马堵住他的嘴,“你先闭嘴!”又在地上放下一块扁平的符文石。两人沉默地注视着它飞也似地滑出山洞,扎进灌木丛里不见了;过了好一阵儿,石片突然又像是捡回飞盘的猎犬一样回到他的手心里,他紧锁的眉心这才舒缓下来。“你这么大声是生怕卫兵们听不见吗?伊根,算我求你,别太相信你的那些动物朋友了,万一他们有办法躲过它们的监视呢?”
“那你就别在这儿待着。”伊根那张胡子拉碴的脸一下就冷了下来,一双墨绿的眼瞳直勾勾地盯着卷发男人,一字一顿地说,“用你引以为傲的魔法符刻随便去哪儿吧,反正你不该躲在好心收留你的熊兄弟的洞里。”
你不也没真当过德鲁伊吗?卷发男人张了张嘴,又瞥了眼他身后那头正趴在窝里盯着他的黑熊,到底还是没把这话说出来。在他看来,不去学习深奥的、在魔术师们……乃至教会的修士们都会学的古代符文与术法,反而只一扑心地琢磨如何同自然沟通才是对伊根身上德鲁伊之血最大的浪费。“好吧好吧,我不该怀疑你的大自然朋友们;可说实话,咱们的处境还没那么糟。”
“没那么糟?你回去拿什么交差?”棕发德鲁伊不耐烦地说,“真是见了鬼了,我觉得他们压根儿就没打算让咱们真找到那东西——天杀的,说到底要是一开始就告诉咱要找什么,我们哪里还至于找上那么多天,还能被兰达戈尔的领主逮个正着?!”
“那怎么办?你还能得罪那群道貌岸然的混蛋不成?”莱特眉毛一挑,原本就憋着的火气又被他挑起来了,“要我说,但凡他们有他们自己标榜的一半好,咱们也不至于接这档子烂事。”他深吸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卷羊皮纸,“既然连他们都不清楚要我们找些什么,恐怕就算光找到线索也能保下咱们的脑袋,兴许咱还能再挣点。”
“是夹在书里的地图!”伊根大感惊奇,“还得是你!你是什么时候取出来的?”
“那不重要,显然那位圣人留下来的东西不止一件,我们大可以找另一件来交差。”他摊开泛黄的地图,琴达尔群岛的全貌随之展现在他们的眼前:上面用古纳斯金文标注着十数个地名,其中一处就在他们脚下的这片土地上,“几百年前的圣人的遗物能拿来做什么?说真的,倘若一点猫腻也没有,那他们怎么不直接走正规程序,反倒要我们偷来呢?”
“鬼知道他们想干嘛!”艾瑟克糙汉骂骂咧咧地回答他,“反正兰达戈尔咱们是呆不下去了,下一个地方在哪儿?”
拉斯托梅尔,我们去拉斯托梅尔。他听着山洞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毫不犹豫地说。
“拉斯托梅尔?”诗人蹲在地上,惊讶地审视着石砖上裂开的痕迹。这是一行刚刚出现的纳斯金字母,由罗纳的惊慌失措而掉在地上的干皱食指的指尖冒出,像是有力的雕塑家一样刻在纳骨堂的地砖上。这是怎样一行刚劲有力,却又不失隽秀的字迹,即便放在古纳斯达利亚帝国的文物里也是那样的独树一帜,美得让人难以忘记。于是他一下便想起了先前从德鲁伊一行夺回来的《琴德尔游记》。
“欧文,这个字迹和书上的一模一样!”菲恩显然也意识到了这意味着什么。她翻开这本据说由圣·安德斯本人和他的弟子共同撰写的遗作,目光逐渐变得炙热起来;欧文清楚,这也意味着她已然把研究文物的热情与专注全都投入到这短短一行的奇迹里去了。他一时有些恍惚,仿佛又看见了他们一同钻进兰达戈尔图书馆,一起翻找文献的那些日子。他这才深深感到时间竟走得那样快,却能在人的身上留下永恒的记忆;人往往在漫长的时间中会有所改变,可诗人觉得总有什么会是不变的,譬如求知欲,譬如……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