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文是在颠簸中被震醒的,后来据他本人回忆,那会儿他正在梦里向可爱的姑娘献上欢快的歌谣。突然他就感到自己整个身体向下坠去,脚下结实的土地一下没了踪影,耳边只能听到呼啸的风声,他什么也看不见了——
于是罗纳便在马车上听到了今天的第一声诗人尖叫。
“我还当你能一觉直接睡到兰达戈尔呢。”年轻的勇士难得开了个玩笑,只是落在一向自称是优秀猎魔人的欧文·兰戈尔耳朵里就不是那么舒服了,“你昨天在老板说续杯免费后差点把他的酒全喝光了,然后还说什么‘咱们这就出发!’就连拖带拽拉着我一块儿去找了马贩子……”
“……行吧,可怎么换成马车了?”欧文发誓,哪怕他正用纳罗亚语和罗纳交谈,他也绝对听到了前面车夫的憋笑声。他这才看到对面正坐着个不认识的旅客,正用带着笑意的目光看着他,更是有一股气堵在嗓子眼儿里,“而且还是拼的?!”
“你也不想想你当时能骑马吗?”罗纳耸耸肩,百无聊赖地摩挲着剑柄,似乎对别人的反应没什么想法,“再说了,钱省着点花总是好的,这又没什么丢脸的……”
“醉醺醺上车的不是你,尖叫着惊醒的也不是你!你当然没所谓了!!”欧文胡乱理了下乱糟糟的长发,将宽大的礼帽扣在脑袋上,又扶了扶装饰在上面的白羽,连忙看向正坐在他对面、套着长袍的美丽的同行者:他该怎么样把一首绝佳的、欢快又不失优雅的歌谣献给她呢?《芙拉蒂》这样讲述少女逃婚追寻自由的歌在这样的初遇中自然是不合适的,而《在日瓦拉纳的山崖上》又有些叙事诗的悲壮凄凉,而情诗——那些矫揉造作的笔杆子们写下的情诗!天可怜见,虽然他一向自认自己写的东西平庸得只能勉强算是二流,可二流也终归比下流的荤段子要来得有尊严!
显然罗纳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见他只是一个劲儿地酝酿着什么情绪,这个淳朴的纳罗亚小伙子只觉得他多少有些没醒过酒来,于是便用磕磕绊绊的蹩脚维林兰语接着同她搭话,“他,诗人,欧文·兰戈尔。他喝酒太多了昨天,脑袋不好。”
“谁教你这么用的!你才!脑袋!不好!这时候该说‘酒还没醒’或者‘身体不舒服’!!”诗人当即气得炸了毛,抄起卷起来的羊皮地图就往可怜的罗恩脑袋上招呼,“这下你可把我能拨动少女心弦的开场白给毁了!你要怎么赔我啊?!”
“……惨叫着醒来也能让女人一见钟情吗?”
“闭嘴啊你!!”
“两位的关系真好啊。”盘着一头粽发的同行者微微一笑,用一口流利的纳罗亚话打开了话匣子,“你们是打算去兰达戈尔吗?”
“……罗纳,你当时是怎么找马车的?”欧文此刻已经顾不上回复这位姑娘了;他的动作有些僵硬,看上去像是舞台上的木偶似的。
“因为只有这个车夫会纳罗亚语啊。”罗纳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完全没理解欧文想说什么,“我倒没想到她也会就是了……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这不是教会的马车吗?!”
“啊?那又怎么了?听你这意思,教会的车难道就不能坐啦?”罗纳眨了眨眼,“不是,你光瞪我干啥啊!人家还等着你回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