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船舱内一片黑暗,只有一盏昏黄的油灯在墙角的阴影中摇曳。
一股腐烂发霉的味道,从船底深处传出来,弥纳边提着灯边了个哈欠,借着微光四处摸索简易厕所的位置。
原本雅各布号上一共拥有两间厕所,一处位于船头两侧,但由于完全暴露在室外没有一点隐私可言,弥纳只看见托马斯他们用过。
另一处则在船长室里,不仅拥有良好的隐蔽性,随着船身一摇一晃时仿佛坐在秋千上般,惬意中带着些许不曾感受过的新鲜感。
然而在经过这几天三番五次的波折后,船长室里的那间厕所很遗憾地彻底报废,究其因是在伊迪斯那道秘术的余波之中,彻底沦为‘满天星’般惨不忍睹的景象。
话说为何这个世界没人发明个秋千马桶?
真是可惜...
脑海里碎碎念之余,弥纳走到了马桶前,强忍着想要往坑里看去的好奇心,解下裤子酝酿起尿意。
忽然一道冷光带着杀意从背后袭来,快要接触弥纳后颈的前一刻,黑液迅速从皮肤之下渗出,【凝化】为黑棘刺将其抵挡住。
“明明这是我们第一次拥有这么好交谈的机会,但一上来就动刀可不太礼貌”,弥纳收起手中假装解开腰带的动作,回过身看向一脸惊诧的伊迪丝。
黑棘刺顺着她修长的脖颈环环缠绕,锐利的刺尖陷入皮肤里,她泰然高傲的脸蛋上忽地泛起一道道黑如墨迹的斑点,脖颈下开始鼓起半个鸡蛋大小的肿块,表情痛苦地扭曲起来。
“你...究竟是...什么人?”,伊迪丝不得不松开手中的短刀,双手不停挠着脖子,试图缓解愈发剧烈的疼痛。
弥纳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着她不断发紫的脸色,过了好一会后才淡淡地道:
“这回想好好谈谈了吗?”。
“咳咳咳!”,伊迪丝忽地瞪大眼睛猛地咳嗽起来,弥纳见情况不妙,摇了摇头后将黑棘刺收回,接着把掌心贴于她皮肤之上,将已经侵蚀入体内的黑液抽离回来。
随着伊迪丝脸颊上宛如蛛网般深紫色的血管逐渐变淡,黑斑与脖颈上的肿块也开始缓缓褪去,瘫软在地大口喘气。
“我...我不和恶魔交谈,你们都...该死”,伊迪丝颤抖的声音仿佛风中的游魂,透着一丝无力与虚弱。
等等...
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的弥纳重新举起油灯,借着光亮打量起她的脸颊。
似乎因为长时间缺乏营养与极度缺水,伊迪丝双眸涣散而又空洞,像是蒙上了一片雾霾,嘴里仍在含糊不清。
难怪刚才那一击那么轻易就挡下来了...
不过要是换成她最拿手的秘术,恐怕来不及反应。
正当弥纳如此思考时,伊迪丝咬紧牙关张开手掌,一副蓄势待发的架势。
然而掌心间迸发的微弱火苗只是照亮她半边脸颊,随后消散地无影无踪。
她又重新试了几次,虚弱的身体使得早已枯竭的魔素无法恢复。
伊迪丝凝视着手心,嘴唇咬得发白,泪水开始在眼眶中打转。
弥纳微皱起眉头,感觉这一幕好像在哪里见过,眼前的伊迪丝像个在商场里跟父母撒泼后被丢在原地的小女孩,一副满腹委屈无法释放的模样。
仔细一想伊迪丝身为帝国舰船的指挥官,不仅所有手下全数丧命,船也跟着一起被扔在了无情的大海上,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倒是让弥纳动起恻隐之心。
“唉,算了...”,弥纳叹口气后在她面前盘腿而坐,将手中的油灯置于二人之间,接着从口袋里掏出几块被叶片包裹的饼干,连同水袋一起递到伊迪丝面前:
“这是从楼上拿来的”。
伊迪丝眼神停留在弥纳手中的饼干上,唇边微动几下,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竟然忽地大哭起来。
“不是?”,弥纳有些不理解地皱起眉头,居然真的跟印象中的那些小孩子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