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至亲之人还下落全无,但他们也做不到,面对这万千百姓的凄然场景,毫无动摇,无所停留。
“少主,少夫人……”沐生发现他们的车马时,正是帮着将一个刚没气的婆子抬到运尸车上折身返回时,他微红的眼眶,似乎想开口为没有及时回去而道歉,但开口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鼻腔,却没有说出余下要说的话。
“无需多言,我们看到了。”凌枫下车,往他肩上一拍,安慰道。
“我们随身带的货物里,有不少药材,成衣和棉被,都给这些百姓吧!”杜凌萱也从车里出来,望着沐生道。
“冀城的守司大人正在中间那大帐里,所有药物,食物,物资都由他调配。”沐生已经听老板娘说过。
虽然,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老板娘会告诉他那些。
“好,我们过去。”凌枫询问似地看了看杜凌萱与李念,开口道。
李念与蓝月王城里的绸缎庄有生意往来,说此行是为做生意,想来也不会引人怀疑。
他们到守司大帐外时,只有一个守兵守着。
守兵听其来意后,速进了帐里,片刻后,出来让进了帐。
大帐内,只简单陈列了一张长桌和四张椅子,靠里还有一张小塌。
长桌一端坐着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对面是三位老者,因都带着巾子,面容不甚清晰,不过从三人衣着来看,应是大夫无疑,想来是在讨论时疫现况。
“如此,就有劳三位按着方才的所说再调剂方子,尽快熬制出来。”守司起身朝三位老着扶手作礼,声色威严道。
“是,大人。”老着们扶手回礼,然后一一往帐外去了。
“听闻,几位侠义之士愿为我冀城雪中送炭,真乃我蓝月之大幸呐!”守司眼中一派炽然,兴然说道。
“不妨事,我家东家也算是鸿运绸缎庄的盟友,盟友家国有难,自然不能袖手旁观。”李念依着蓝月的礼仪,朝他行了个礼。
凌枫,杜凌萱也随他还了个礼。
“原来如此!”守司恍然道。
“我家东家欲将此次带来的成衣,棉被,还有些许药材援于冀城百姓以表诚心。”
“既然如此,本官代我冀城百姓多谢侠士慷慨之义。”守司对三人行了个谢礼。
“只是如此,我等须得向蓝敖大相解释货少之由,王都势必是要去的。”李念有些难为道。
“义士之言,本官自然理解,只是,如今王都戒备森严,只怕几位还是三思而后行。”守司感概道。
“我等宁愿舍了性命,也不愿大相误会我等动摇盟誓。”李念言之凿凿。
“义士豪举,令本官佩服,只是,如今不仅王城森严,湘南城更是有贼子作乱,本官担心,你们见不到蓝敖大相,却白白舍了性命”守司踱了几步,忧虑道。
“蓝王已继位数载,何人胆敢作乱?”李念又问。
“若是旁人,本官自认为成不了气候,可,那是……大王子啊!”守司在提到大王子时,似乎很苦恼。
“大王子?”李念低呼,有点不可置信地想确认再三。
杜凌萱与凌枫听到是蓝月轩时,眼中凝重,都定定看那冀城守司的眼神,想看他再确认时是否有无眼神闪躲,心中不免疑惑。
“正是!”守司眼神笃定地点点头。
“不知,这是何时的事?”凌枫出口问道。
“消息是昨日传来的,可昨日开始,冀城的时疫突然变得严重,守城的将士们皆染了疫病,本官无奈,适才想起这以身守城的笨办法来,想着,即便真有贼子前来,我冀城也算不负王恩。”守司怅然道。
“原来如此!”凌枫眸色微闪,继续说道:“我等所援之物稍后会让人送到大人指定之地。”
“若我冀城能安然度过此次劫难,他日必重谢义士,不知几位可否留下姓名?”
“不过举手之劳,何劳挂齿。”凌枫朝司正拱手作礼。
“即便如此,几位若是不嫌弃,待与百姓一道用过粥饭,本官亲自送几位出城如何?”
“那就依大人之意!”凌枫难得不曾拒绝。
他们从守正大帐出来后,正好见到等在此处的客舍老板娘。
“奴家特来谢过几位恩人大德。”她急步走到几人跟前,就一下子跪在地上,并往地上扣了扣头。
“姐姐这是做甚?”杜凌萱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却不打算去拉起地上的人。
昨夜那客舍的厨娘还私下吐槽自家老板娘市侩刻薄,今日她为自己家伙计行这等大礼,倒是令杜凌萱有些意外的。
“不瞒几位恩人,那老李头,实际是奴家的老父。若不是恩人施以援手,奴家恐怕就没了父亲了。”她说完又呜呜咽咽低泣起来。
“唉呀,这种场合,你倒是先起来说话了。”李念、沐生二人他们几人最是见不得一个女人家家哭哭啼啼的样子,又见她那有些刺耳的呜咽声,竟惹了周遭的人频频朝这边看来,一时还指指点点,不免蹙眉说道。
“那?”她这才仰起头,只用面纱外的一双细长狐狸眼冲杜凌萱凌枫示意是否接受她的跪礼。
“你也见到了,只是举手之劳。”杜凌萱指了指他们方才出的大帐。
她既然等在此处,怕也是看到了夏乔楚他们送东西的事,所以不单只是对她而已。
“可……”
“想来老人家正是需要照顾之时。”杜凌萱有些不理解她的执着。
“即是如此,那奴家便送恩人们出城,以表谢意。”她终于想着要起来了。
“这个可行。”李念低身将没完没了的女人一把拉起,回应得飞快。
眼下这乱的呦,连出城的道都给挡了,有个当地人带出去,也方便许多。
“守正大人吩咐,请贵客们随小的去粥棚那边稍事等待。”此时,方才守正身份的小厮来说道。
“守正大人日理万机,也是为我等小民,小哥必也是诸事缠身,不如由奴家带贵客过去!”老板娘忽对那小厮柔声道。
“既然如此,那小心避着些染疫人群。”那小厮冲凌枫几人歉意行李,又吩咐老板娘道。
“奴家遵命。”她扭了扭玲珑的腰身,半福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