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啊,我以前是干苦力的,天天起早贪黑的搬砖。前段时间被一个老板看上了,硬是拉我去做销售,给人卖保险。但那个老板人品太差,根本没把我当人看,昨天因为业务上的一点小问题,跟老板大吵了一架,最后我把老板炒鱿鱼了。”
王闽感觉自己现在就应该点根烟,表达一下忧郁和惆怅,可惜自己不抽烟,没带打火机。
“吱——嘎——”
公交车轻微摇晃,又缓缓停了下来,车外夜色沉沉,却有两盏雪亮的大灯将地面照得雪亮,一条大理石路笔直到通向不远处的工厂,工厂的围墙是血红的十个大字:“六道肉品加工有限公司。”
“屠宰场到了,这里一般都会有人,以后路过记得开慢车。”
说着,售票员摆弄完自己精致的小烟盒,起身拉开折叠门,朝车外探出头去。
“上车上车,买票了啊,几位都哪里去啊?”
车外,几个人拥挤在一块儿,身上包着黑布。他们相互之间贴得非常近,几乎是头挨着头,肩顶着肩,手脚在黑布地下动来动去的,像是在不停地拉扯。
其中一个黑袍人一脚跨在公交车台阶上,身子直挺挺地压在后面一个人身上,对售票员说道:“老妹儿,你看,咱应该只算一个人。”
“放屁!也不看看你们几个脑袋几张嘴,想在我这里占便宜没门儿!”售票员一听这话,就气冲冲地横在公交车门口,不让他们上来。
“话不能这么说啊,我这坐车又不是用脑袋和嘴坐公交的,不还是得用屁股坐嘛,到头来能好好坐的也就我一个。”那个人的头被布盖住,声音也听不出喜怒。
“就是杨拐子来了也得按人头收。”售票员把手一插,根本不挪动半分。
下面的几个人扭捏了一下,突然变了个声音说道:“大姐!行行好吧,您也是知道我们刚从那里出来,都剔了半身血肉了,真没多少钱了。”
“是啊,大姐(老妹儿)(阿姨)行行好吧!”
下面声音嘈杂起来,说得让人可怜,王闽也不由得动心,想要劝两句。
售票员却直接啐了一口:“也不看看你们什么货色,能让你们出来就烧高香了,走走走!都走!”
“您真的一点情面也不给?”最靠近门的那位声音低沉下来,似乎是有些恼怒。
一听对方先不耐烦了,售票员的脸一下子就阴狠起来。
“哼!想上车,可以啊,没钱付,那就用别的换吧!”售票员冷哼一声,一把拎起最前面的那人,直接拽进公交车里。
车下几个人猝不及防,一连串的,全都进了车厢。
折叠门关闭,随着售票员体型变大,公交车剧烈颤抖起来,和王闽上车没付钱的样子一模一样。只不过,这回王闽可以在旁边吃瓜看热闹。
只见售票员干枯的手掌压下,伸入黑袍人的兜帽之中,一阵牙酸的摩擦声后,似乎是刺穿了什么东西,几个黑袍人剧烈抖动起来,有东西在黑布下左冲右突。
随着黑袍人最后一阵颤抖,售票员意犹未尽地收回手来:“好了,你们几位要去哪儿啊?”
黑袍下传了一个有气无力的虚弱声音:“石人山。”
说完,售票员麻利地撕下几张车票,贴心地塞进黑袍里头,回到位置上坐下。
那几个人也选了个连排的位置坐下,随着汽车一个颠簸,几个兜帽像散落的沙粒,悄然塌下,只剩一个鼓包的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