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项擎之外，众人听到洪七巧的话，全都吃了一惊，在场的人除了刘曹知道点内情之外，其他人都一无所知，即使是刘曹也只知道是设计擒拿凶手，并不知道凶手是谁。刚才现场纷乱，众人并没有发现铁翼不见了，直到此时洪七巧点破，这才发现尚书大人并不在场。

黑衣人沉默片刻，突然仰天狂笑，道：“本官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诸位何必大费周章，项大人，有心了！”猛地扯下蒙面黑布，果然是那刑部尚书铁翼。

熊瑚惊怒交加，冯司楠掩面痛哭起来，似乎不能接受这位德高望重的大人是自己的杀父仇人。

项擎一如既往，微笑道：“大人谬赞，这都是洪兄弟的功劳，项擎不敢贪功。”

铁翼显得异常从容，缓缓地道：“洪七巧，本官还是小看你了，没成想你这江湖草莽倒是有两下子，我实在想不出究竟哪里露出了破绽，就让你认定是我呢？”

洪七巧意味深长地说道：“铁大人恐怕不是小看我吧，而是根本不在乎暴露与否，你要的只是灭口，谁掌握了线索你就灭谁的口！”

铁翼既不否认也不搭话，只是看着洪七巧。

洪七巧继续道：“那日诗集被盗，我和项大哥便已怀疑到你，因为知情人只有我们五个，冯小姐和熊捕头整日待在一起，并未分开过，所以两人首先排除嫌疑，至于项大哥，那一日事发之前有一半的时间和你待在一起，而另外一半的时间则和我在一起，从未独处过，所以也排除嫌疑，最后就只剩你我两人有落单的机会了！”

铁翼冷笑一声，说道：“那为何不是你！”

洪七巧笑道：“大人抬举了，小人品级不够，没有这个资格！”

铁翼道：“你什么意思？”

洪七巧继续道：“单凭刚才所说我也不敢断定那内奸就是你，直到在冯府，有次谈话，你提到自己的官职-刑部尚书，那一刻，我才猛然惊醒，其实冯大人在一开始就告诉了我们谁是凶手，是我们想偏了!”

铁翼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只是好奇道：“如何告诉的？”

洪七巧看向熊瑚等人，说道：“大家还记得项大哥解开的纸灯笼之秘吗？那八个字，乐天害我，长恨当知，我们苦苦纠结于白乐天其人，而忽略了一个问题，白居易也曾经做过官，一个很大很大的官，他29岁做了进士，先后做过秘书省校书郎、周至尉、翰林学士，唐元和年间出任左拾遗、左赞善大夫，后又贬为江州刺史，杭州刺史，接着不久又迁任中书舍人加太子少傅，直到最后达到了自己权力生涯的顶峰-刑部尚书！”

“我们查过冯大人身边的所有线索，未曾找到任何与白居易有关的人和事，只有这官职，大部分前朝的官职本朝都已废除不用，唯一白居易所任官职中还继续保留至今的，就是这刑部尚书！”

铁翼仰天长叹：“怪我心慈手软，没有当机立断，我看那日冯骥春已经咽气，念他为人正派，官声也不错，便不忍再残害其尸首，哪知他竟是诈死，倘若当日再补上一刀，也断不会有什么纸灯笼之事，命该如此啊！”

项擎此时说道：“冯大人心智超人，实在令人钦佩！只是我好奇的是他为何不在灯笼上直接点明你的名字，非要绕那么大一个圈子！”

铁翼看了冯司楠一眼：“那日我以他女儿性命相胁迫，这才逼他服毒就范！或许，他是担心我去而复返，纸灯笼之迷被我发现，于他女儿不利吧!”

“乐天害我的意思其实就是刑部尚书害我，而长恨当知，说的便是云妤当知，于是那日洪兄弟趁着随我去户部调取档案的时候，偷偷告诉了我，我便利用这中间的空档，做了这局来诱你上钩！”

铁翼苦笑：“倒也难为你们两个了，想必这云妤出家之地也不在这通教寺吧！”

项擎回道：“铁大人睿智，我们一直很好奇你是怎么潜入冯府杀害冯大人，如果是派了别的杀手，冯大人也不会明确指出你就是凶手，后来从户部回来的路上，我顺道去了趟吏部衙门，查阅了你的历事文书，才发现你居然是武进士出身，最早在兵部武选司，后来才迁入户部，铁大人，宝刀未老啊，如此一来，我自然不敢让智空师太以身犯险，她出家确实在这通教寺，只是此时怕已在北镇抚司等着与大人对质了吧！”

刘曹一挥手，锦衣卫众校尉便抽刀上前，准备生擒铁翼，铁翼狂笑起来，不屑一顾地道：“时至今日，你们还想活捉本官吗？”

项擎凑近刘曹，小声道：“此案疑点甚多，只怕他并不是假钞案真正的幕后主使，大人万不可强来，只能智取！”

刘曹此时却像未曾听见一样，只见他打了个呼哨，人群中闪出一队锦衣卫，竟然手持军方才能配备的诸葛连弩，一时间，几十只弩箭对准了铁翼，只等刘曹一声令下。

铁翼冷笑道：“项大人，破案你是把好手，做官你就差得远了，好好和刘大人学学吧！”

话音未落，右手匕首脱手而出，直刺向刘曹，同时左腿顺势画圆，一个转身，抓向距离最近的洪七巧，事出突然，刘曹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将匕首当成暗器掷向自己，当下大骇，赶忙抽身回撤，已然来不及，眼看那匕首就要刺入面门，只听当地一声，关键时刻熊瑚用同样的手法掷出了自己的佩剑，佩剑比匕首要长的多，后发先至，格开了匕首，这才救了刘曹一命！

项擎却一直盯着铁翼，此时见他突然发难，早有准备，对方抓向洪七巧的同时，左手便倒拔绣春刀，将刀刃横在胸前，推向铁翼，角度力道拿捏的恰到好处，铁翼恐被刀刃所伤，只得缩手，高手过招，只在电光火石之间，铁翼这一撤，便已失了先机，项擎哪肯放过机会，当即施展武当游龙掌，欺身而上，这武当游龙掌是闻名天下的近身搏击功夫，一旦被缠上，如蛆附骨，如影随形，极为难缠。

项擎年轻力壮，掌力浑厚，铁翼年事已高，不敢硬接，被逼的连连后退，只见项擎双掌挥舞，一会似群蝶穿花，刁钻难测，一会又似波涛翻滚，气势磅礴，端得是令人眼花缭乱，眼看铁翼已无路可退，突然听得他大喝一声：“项大人，本官有话说！”

项擎闻言猛然收手，突地立在当场，气息平稳，脸色如常，铁翼暗叹：“就收手这一招之间，自己就已经败了，寻常人在这生死相搏之际，突然撤招，定然气息不稳，严重的甚至伤及内脏，这项擎却脸不红心不跳，果然无愧于锦衣卫第一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