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洪七巧来了兴致,放下那锭徽墨,追问起来。
“你想啊,这宝钞造假的成本极高,单说这朱砂、丹青什么的,如此大的份量,寻常势力有那个财力去买吗?就算买的起,这样的禁品在这天子脚下,怎么运?想想军方,刑部,锦衣卫,东厂,还有那无处不在的检校,想要运送这些禁品,实在比登天还难?还有那微雕章,内阁大学士的功底水平,这样的人有几个,让他出山,那是钱能解决的吗?最后再说这楮树。敢在离京师四十里的地方种上这十几亩臭烘烘的玩意,那是一般人有的胆量吗?”
“高见!”洪七巧对着洪坤竖起大拇指,道:“那依你所见,这事是何人所为!”
“何人?他们自己人啊!”洪坤声音高了一度,嘲讽的说:“除了那些黑心的狗官就是那些有野心的王爷,反正最后亏的都是那些奸商和皇帝老儿,不做白不做,要我说,你也别管了,你还是收拾一下行李,我送你去朝鲜吧!”洪坤又旧事重提。
洪七巧却像没听见一样,陷入了沉思当中,洪坤还要再絮叨两句,洪七巧突然站起身,大叫一声:“不好!”说罢,也来不及向洪坤解释,撒腿就跑了出去。
洪七巧还是晚了一步,等他赶到西司房,几经周折打听到项擎的去处之时,项擎已经在冯骥春冯大人家的书房里了,冯大人死了!
洪七巧被领到书房时,只见屋内一片狼藉,各种文书、书籍被翻的到处都是,冯大人坐在椅子靠背上,脑袋耷拉着,不知道的还以为睡着了。他面前是一张方桌,桌子上同样凌乱不堪,后面是一座大大的书架,只是书架上的书现在已经被弄翻在地上。
项擎和一男一女立在屋中,三人脸色都不是太好,看见洪七巧进来也都一言不发。那女的身穿六扇门制服,无疑便是这京城的唯一一个女捕头,猛人之女-熊瑚,男的则是穿着锦鸡补服,竟是朝中二品大员,应该就是那刚正不阿的刑部尚书铁翼。这样假钞案的有关人员不管死的活的总算是聚齐了。
看到洪七巧进来,铁翼只侧脸看了一眼,便又恢复如初,像是洪七巧根本不存在一样;那熊瑚却不一样,一双眼睛始终紧盯着洪七巧,好像一眼看不到,他身上就会长出什么玩意一样。
项擎首先打破这尴尬的沉默,他压着嗓子,好像再大一点就是对死者的不敬:“仵作初步判定,冯大人是昨晚子时到丑时之间遇害的,毒杀,鹤顶红。”
洪七巧不知项擎是专门为了自己介绍了一下案情,还是向所有人一起通报,他暂时避开熊瑚那炽热的眼神,看着冯骥春那已经僵硬的尸首,虽然相识并没有多久,但能感觉到此人正直,清廉,有才华;是个好官也是个好人,但此刻这个好人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几天前的音容笑貌此刻一下子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永远从这个世上消失了,以后你再也不能听到他说话,看到他走路,和他一起吃饭,一起喝茶,这就是残酷的现实。洪七巧稳了一下心神,不解地问道:“怎么确定是他杀,没有可能是自杀吗?”
项擎说道:“可能性极小,看着满屋的狼藉,应该是在搜寻什么东西,冯大人不可能在自己屋里害找不到东西吧!另外,冯大人品行端正,性情温文尔雅,闲时只喜好读书,家中也并无什么烦苦之事,实在没有自杀的理由。”
洪七巧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对于这种刑事侦缉的技巧,自己确实不太擅长。
谁知那熊瑚却没打算放过洪七巧,眼神杀不死,那就开门见山吧:“假钞案刚有进展,冯大人就被杀害,更何况这潜入贼穴的内应也是冯大人的亲信,现在也生死不明,这证实我们之间定有内奸,知道案件详情的人有五人,冯大人遇害,自然不会自己杀死自己,那就只剩咱们四人,铁大人青天之名誉满天下,当然不会与奸人同流合污,师兄与我一起学艺,脾气秉性我自然了解,是断不会徇私枉法的,那就只剩我和这位洪先生了!”
洪七巧这才明白过来,敢情这是冲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