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纥真手忙脚乱的剥着甲,但是身后的喊杀声已经越来越近,忽然,他觉得身边一空,再一看,原来是那个亲兵已经抛下自己,一个人奋力的往前逃窜,片刻之间就已经离他数丈开外。
“回来!帮我逃脱,我升你为都督!”曹纥真绝望了,他双腿一软,再没有力气跑动,身上剥的七零八落的甲胄拖着他摔在地上。
身后传来呼喝声,眼看着刀剑就要加身,曹纥真几乎要闭眼等死了。
忽然,他听到了一阵轰隆响亮的马蹄声。
随即他一个激灵,勉力往旁边一滚,手中用力扯下一片裙甲,挡在了头上。
原本追着他砍杀的敌军兵士好似看到了什么怪物一样,居然停了下来,渐渐张大了口。
侥幸逃出生天的曹纥真,见到敌军没有继续追杀他,连着滚了好几圈,直到陷入一个沟壑里,才敢撤下头上的裙甲,小心观察四周。
眼前所见亦令他如那名守城敌军一般,不由自主的张口瞪眼。
只见一支不知道哪里来的披甲骑兵,洋洋洒洒,却排着整齐的阵型,沿着城外旷野划出了一道优美弧线,以迅雷不及的速度,从侧面卷入守城敌军之中。
他们的马蹄声齐整不乱,犹如按韵律演奏的编钟音乐,他们的脸上带着奇形怪状的面具,好像是刚从黄泉幽都回到人间的鬼神。
他们纵马飞奔,先是连续两轮弓箭射击,然后马上换成长矛,如同一把利剑,简单一次冲击就击碎了出城野战的这些守军。
所过之处,只留下一地的残肢断臂,以及呻吟呼救的兵卒。
曹纥真好像看到一股滔滔巨浪扑下,不同于他之前驱使蚁附攻城的青壮那种无力的浪花,这浪花带着沉寂的压力,仿佛一丝气势就能压碎他。
这支骑兵没有停留,他们径直沿着洞开的城门冲进了广宁郡城。
“先登……不是我的了。”曹纥真下意识的说了一句,却感到身后又传来了一阵马蹄的震动。
他连忙回身。
一面巨大的超出规制的大旗迎风展开,上面同样大的不成样子的裴字分外显眼。
“未想到这广宁郡城居然有胆量开门野战!”裴昇轻轻策动马匹,有些叹息,“若不是我们来的巧合,只怕也没这么轻易就攻入城内吧。”
身边的彭乐因为不能率兵冲阵而有些闷闷不乐,他捏着手中长槊说道:“管他巧不巧合,纵使他们闭城不出。有我们这两队玄甲铁骑,什么样的敌人打不赢?”
“军主,你就该让我们一起冲锋,你看兵卒们都闲的发慌了!”
裴昇身后正是改名玄甲军的具装骑兵,他们统统一人两马,一马驮人,一马负甲。
但是此刻这支骑兵的战马并没有披戴马甲,连马上骑兵也只是披着简单的两当皮甲。
“子兴莫急,既然我们已经从御夷镇南下,今后自然多的是战要打!又何必急于一时。”
裴昇抬起长槊指了指广宁郡城,“这不过是一小城罢了,何须用到玄甲军。”
说着,就长臂一伸,丈八尺长的马槊划出一个半圆,递到前方一个沟壑深处。
“你说是与不是?”
曹纥真看着紧紧贴着自己脖子的雪亮槊尖,身上汗毛都炸裂了。
他战战兢兢,可惜身陷沟壑之中,跪也不是,站也不行,只能勉力挤出一个笑容,对着裴昇说道:“在下真王麾下都督曹纥真,拜见大王!”
……
孝昌之际,乱离尤甚。恒代而北,尽为丘墟。崤潼已西,烟火断绝;齐方全赵,死于乱麻;于是生民耗减,且将大半。——《魏书》·卷一百六上·志第五·地形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