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六韩孔雀狼狈的从地上爬起,一身尘土沾染,他恶狠狠的瞪着裴昇,却也不敢再露出面目,小心的躲在层层兵卒后面。
如此许久,眼见的自家大王如同痴呆,营前兵卒士气越发衰减。一众属吏你看我我看去,只能推了一个,战战兢兢出来说话。
“大王……是否出营与他一战?”
孔雀面沉似水,张嘴欲言,脑子各种思虑闪过,简单的出战二字却难以说出口。
裴昇望见敌军营门之内骚动不断,众人都面怀俱意,这一刻他想起了长坂坡桥边的张飞张三爷,脑子里也浮现出了他的名言。
于是挺槊纵马在破六韩营前来回,再度大声喝道:“战又不战,退又不退,却是何故!”
“哇!小贼欺我太甚!出兵!出营!出战!”
孔雀终于忍受不住,几声尖利喝叫,营前兵卒慌忙在军官鞭策下整理阵型,持兵待战!
“待他们出营时,弓矢尽发!然后拉开距离,再次发箭!”
裴昇拍马回阵,对着左右吩咐道。
……
另一边,怀朔东面,贺拔胜一马当先冲破营寨,没有一丝的抵抗,顺利的有些过分。
原先驻扎在这里的人似乎已经完全撤离,只留下了一个空荡荡的营垒。
“快,再快些!”
宇文肱不停催促着自己身前众人。
这是一股巨大人流,扶老携幼,将男带女,大小车辆勉力前行,挑担背包者全都埋头小跑,虽然有些混乱,但是在宇文氏几兄弟奋力指挥调配下,还算的有序。
贺拔允带兵立于北面营寨前,手中环刀时而握紧,时而放松。他心中诧异连连,若说这东面营寨在昨日大输溃败,连夜撤军确是可能,为何这一个兵卒都没有损耗的北营除了几个站在高处瞭望之人,余下的全都纹丝不动?
“大王!营外有异响,我等探明是怀朔城中之人正从东面突围。”
斛律金大帐之中,一人闯入,小声禀报。
斛律金坐于案几之后,正手捧一卷经书,仿佛没有听到帐下禀报一般,依旧看的津津有味,甚至还吟咏出声。
“大王……”
帐下小兵挠了挠头,好像自己进来的时机不对?
斛律金不耐的挥了挥手,目光甚至没有从书上移开,“我已经知晓了,不要扰我朝读,下去下去。”
“喏!”
帐中小兵悄悄退下。
斛律金伸手拍打榻上一团像蝉蛹一般,严严实实裹在羊毛毯里的物事。
“明月,明月!起来朝读了,你这般年级正是读书时候,怎么睡得着!速速起床,莫要荒废大好光阴。”
……
“好,众人已经安全通过,我们也走!”
贺拔度拔纵马快走,及至要冲出营寨之时,忽然感到背部传来一阵剧烈疼痛。
“老贼!我等你许久!”
一声大喝从身后传来,斛律野谷禄喘着粗气,带着几名骑兵从营帐后转出,手中赫然拿着一柄硬弓!
他血灌赤瞳,看着一边吐血一边伏马而去的贺拔度拔,双臂振天,脸上露出得意而扭曲的笑。
“我乃高车王斛律野谷禄!今日射杀怀朔镇将贺拔度拔于此!”
贺拔度拔身后一众将领尽数失声,纷纷拍马追赶贺拔度拔,惊惶失措下,居然无人去理会兀自高呼的斛律野谷禄。
“阿父!”
先行掩护家眷撤退的贺拔岳回首惊呼,他劈手抢过一匹战马,双腿绷直,站在马镫之上,挽弓发射,倾尽全力,一支飞羽犹如流星般划过。
准确命中毫无防备仰头长笑的斛律野谷禄面目,中箭后的斛律野谷禄血流满面,却依旧狂笑不止,直到声音呜咽消散。
北面营寨,不知何时悄然站在望楼之上的斛律金,眼中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