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无月连风也停了。
一群手持火把的人正在山沟里穿行。
他们以扇形散开,似乎在搜索什么东西井然有序。
没穿铠甲没打旗号呼呼喝喝的像是江湖人。
正因为动静太大这才被石磨山寨的人发现,如果是训练有素的精兵就不会这样打草惊蛇,人还没到,声音已经传得老远了。
这些人在黑暗里摸索着找路,口中骂骂咧咧。
“这好像不是雍州方言。”孟戚坐在一块巨石后面,手里还抓着小半块饼。
石磨山寨的饼做得很香,特别是表皮被肉汤泡软之后咬起来很脆。
墨鲤耳朵微微一动,准确地从喧闹里分辨出了身边这个咔嚓咔嚓的咀嚼声他不禁摇了摇头试图甩掉脑海里浮现出的沙鼠捧着食物认真啃的画面。
“你怎么还把吃的带出来了?”
“都吃了一半不能放下不管吧。”
孟戚心里讶异,大夫不是总爱劝他吃饭睡觉?怎么现在吃了东西,大夫还有意见?
算了可能是不喜欢边走边吃东西据说这样对身体不好。大夫的话都是有道理的孟戚宽容地想,然后加快了吃饼的速度。
墨鲤:“”
如果不是知道孟戚的脾气,墨大夫差点以为某人是有意跟自己过不去了,怎么越吃越来劲了呢?
明明只有一小块饼,却咔嚓个没完。
墨鲤转头一看,赫然发现孟戚手里拿着的饼比刚才的还要大一些,出鬼了,难道有越吃越多的饼?
墨鲤还没来得及问,孟戚就自然地举了举手里的饼,问道:“我把大夫你桌上那张没动的饼也带来了,要不要?我分你一半?”
“”
墨鲤面无表情地把头转了回去,没有搭理孟戚。
总觉得某人变了两次沙鼠后,就能吃能睡了。
孟戚吃完之后,凑到墨鲤身边往外张望,只见火把在远处不停地穿行。
“看出什么来路了吗?”墨大夫问。
“这些江湖人虽然粗鲁,但是搜山的阵势倒是像模像样,也许应该问问大当家,最近山寨里有没有来过什么生人,或者石磨山深处有什么宝物。”
孟戚是领过兵打过仗的,他能看出这群不速之客想要找到通往山寨的路。
不一会儿,大当家也来了。
他听了孟戚的话,顿时犯愁道:“这两种情况,我们石磨山寨都没有,除非是白天那几个赤魍山的瘪三使坏,可是他们穷途末路的,怎么能找到这样的势力?”
“可能是这些势力找上了他们”
墨鲤盯着火光最亮的地方看了半晌,压低声音对孟戚说:“那边有几个穿道袍的人。”
此时,在点了一圈火把的地方,有个道人捏着手里的罗盘,又比照了地图,大喜道:“就是这附近!我们已经很接近了,一定要找到那个隐龙穴!”
周围的人哄然应诺。
隔得太远,墨鲤听不清这些人在说什么。
“孟兄留在这里,我去看看。”
孟戚一把将人拉住,坚持道:“还是我来罢,大夫师出神医门下,估计没做过探听情报的事。”
“不,太危险了,对方人多势众而且这昏天黑地的,你又不知道路,怎么找回来?”大当家急忙劝说。
孟戚摇摇头,双手扶住墨鲤的肩,再用力一按,好像把一个东西抵押在这里他去去就回似的,从容地施展轻功消失在夜色之中。
墨鲤嘴角一抽,觉得某人是在效仿“温酒斩华雄”。
而他就是那杯酒。
大当家一脸的莫名,不明白这是闹什么玄虚,心里记挂着山寨的安危,只能时刻注意着外面不速之客的动向。
孟戚一路上与数人擦肩而过,因为他轻功极高,隐于火把下的身影又不分明,那些人只能感到一阵风,或者以为是其他搜山的人。
他悄无声息地靠近了火把最亮处。
黑夜里,站在火光照耀下的人像靶子一样。
就凭这份大意,孟戚就敢肯定这些人并非出自军队,也不是什么头脑清醒的江湖人。
李元泽起兵征战天下的时候,因为同僚里能人太多,从谋臣里算,孟戚只能排到第七,从将军里算,孟戚一样是这个不上不下的位置。
如果只算开国十四位功臣的话,孟戚只能在末尾挂着。李元泽大军之中,自然不会只有十四个人能干活,所以孟戚看起来还是名列较前的,属于心腹了。
只是分到孟戚这里的军务,往往并不引人注意。
独当一面的边路大军主帅,必定不是他辅助边路大军主帅的军师,也很少轮到他。
因为对政务不是很精通,于是驻守后方也不是孟戚的事。
孟戚做得最多的,是带军去接应别人,或者跟别人搭伙做个先锋军,又或者在后方监督粮道。因为孟戚属于那种大功他拿不下来,但是小错绝不会犯的人。
有他在,大家都会放心一些。
特别是镇守囤积粮草的要塞,这样的差事在战事正酣的时候往往非他莫属。
孟戚既不饮酒,也不近女色,更不会偏听偏信,轻举妄动,任凭敌军把城池围得水泄不通,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个遍,说不出兵就不出兵。
祖宗十八代根本就不存在,随便骂,生一点气就算沙鼠输。
要攻城就来,要使计谋也行,见招拆招,不骄不躁。
他去做先锋将军的时候,不是斗狠立功,而是观察敌方势力。
孟戚眼力好,有智谋,还有自保之力,既不惧阵上拼杀,又不爱跟别人抢功劳,所以与诸位谋臣将军的关系都很好,偶尔还能帮着劝一劝闹矛盾的同僚。
李元泽十分信重这个属下,因为孟戚一个人能做的事,其他谋臣独自是做不了的,别的将军也不行。看似可有可无,却是少不得的存在。
孟戚当年麾下还有一支轻骑兵,擅长奔袭传信,擅使弓箭,离了马能爬城墙攀陡崖,一般是当做斥候用的。
打探消息,确实是孟戚的长处。